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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4/3/15 10:35:19
来自：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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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去忆起那个非常的时刻，那只属于个人的独特体验，意识也似乎在刻意回避它。两个月来，灵魂蜷缩在体内某个隐秘的角落，在琐碎而忙碌的躯体中沉睡，与思想断开了联系，失去了与其亲密交谈的欲望。

       而在今天这个夜半醒来读到普鲁斯特流畅生动且细腻优美的追忆的时分，它被一根极其柔软美妙的触须轻轻拨动了，唤醒了。犹如新柳悄无声息的拨开冰冻的湖面，仿似薄丝滑过肌肤的瞬间。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牵动记忆之链的线索，就像普罗斯特的“小玛德莱娜”，一种神秘微妙的牵引，他人不可知，惟能自觉，自享。

       眩晕的感觉在昆德拉看来是软弱而无力承受的轻，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它不是病痛的体验，却有着超乎病痛之上的生死穿透之感。而我，也遭遇了一次穿越。

       那日，我毫无征兆的晕倒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傍晚时分，夕阳尚未收敛起最后的余光。我却迅疾堕入了无边的黑暗。猝然倒地那一刻，意识在一刹那离我而去，时间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听到耳边嘈杂的人语和呼唤，自己沉重且气力不支的喘息，我费力的张了张嘴，却不能成语，想挣扎着起来，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我只有颓然放弃了努力。渐渐的，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行进的急救车上，急诊医生正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教我调整呼吸……意识一俟恢复，痛感也随之而来了。自顾着这一切，我脑海中倏然涌现出亲人们的形象，父母，老公，儿子……而此时，他们一个也不在！

       在一口难继一口的呼吸中，有一股难以抑止的痛在胸口蔓延开来，它强烈的撞击着我的鼻腔与泪腺，我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止。有死里逃生的恍然，更有不可遏止的软弱和哀伤。

       一番手忙脚乱的急救之后，我被送回了病房，在邻床两位护工大哥热心抬护下插上氧气罩安顿好，但身体依然不能动弹。年迈的病友赵爷爷见状忙趋前抓着我的手大声在我耳边喊着（他严重耳背）：    “姑娘，别哭！要坚强点！你会没事儿的，放心啊！……”他一直拍打着我的手帮我按摩，费劲的用他宽大的睡衣袖不停帮我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还端来水杯插上软管喂我喝水，急切之情仿佛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般。另一同房病友于爷爷也亲切的近来细语安抚。这春风细雨般的温暖让我心渐趋平稳，渐渐，呼吸也顺畅多了，手脚有了刺麻之感，这是躯体在恢复知觉了。

       灵魂由无知无觉到觉醒回归的过程仿佛穿越了一条漫长而艰难的时空隧道，它与朝夕相处的肉体开了个玩笑抽身而去，却在归来时遭到肉体的冷落，眼看着这无力左右熟悉而疏远的躯体它惊惧万分，于是它开始软弱而哀伤的哭泣，直到唤醒肉体与之和解。它尝试着指挥肉体转头，伸手，抬腿，翻身，再转头，伸手，抬腿，翻身……一遍又一遍，直至确认了自身完全的统驭权，它紧紧拥抱这失而复得的亲密伙伴，极尽安抚之后潜藏到身体的最深处去了。

       我静静的看着已能活动自如的手指，缓缓的张开，合拢，张开，又合拢……仿佛第一次发现它的美，它的好。在这张合之间，一种如获新生的幸福感通过那些丰富细微的神经末梢迅速传递开来，我如此真切的感受到重生的喜悦和感动，生命存在的珍贵！

       邓大哥夫妇闻讯赶来了，身患重病的他竟是在刚办完入院手续之时听到消息后置自身于不顾赶来看我的！闻之，我百感交集，泪水一下子又模糊了视线。慈爱亲切的嫂子笑吟吟的牵着我的手默默传递着那份八年来从没中断给予我的无私的爱，这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意在我心中激荡起更多对生的眷恋。毋须感激之语，温情和默契在紧握的双手之间如清泉汨汨流淌着……

       “巧儿，要好好的！你一直是坚强乐观的，哥嫂希望还能看到你那样!......”

年逾花甲的大哥脸庞日益清矍，头顶也已华发丛生了。看着他一贯热忱坚毅的眼神，八年来与之相识相交的一切象山林间渐渐蒸腾起的轻雾一般悠悠飘游而来……，八年来，只是诗文往来，短暂谋面，但这份忘年之缘，苦痛之时蒙兄嫂点拨、慰解和激励之情在我记忆的空间里有如青峰一样峻拔。山峰滋养生命不求回报，然树木报之以葱茏绿意，溪流报之以淙淙细语，飞鸟择之以家园而居，自然的和谐早已昭示了爱的真谛，灵长之首的我们也该愧之不及吧！

      出院之前，携夫回访了邓大哥夫妇。这是第一次踏入兄嫂之门，家中陈设之简陋正如兄嫂品格：简单淳朴，欲求无多。兄嫂一家和谐温馨之状为陋室平添许多融融暖意，让忧病多日的我顿祛愁闷。临走，兄嫂婚礼所赠之辞犹在眼前：“爱不是感情上的消遣，而是精神上的鼓励！”兄之视痛苦如芥的豁达，嫂之视夫儿如宝的贤良令人钦感，两人相互扶携，精神相依，朴实的人生之旅平淡而幸福，这幸福感染了我，也给了我更多珍惜生命，珍惜爱的愿望和动力。

       清晨，花叶间的露珠在第一缕晨光中如珍珠般悬而欲滴，它是对生命的滋养，新的叶片在它的滋润下已在悄悄萌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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