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羡慕作家,靠写东西挣钱,一定很爽。现在,却有点同情那些以文字为生的人,庆幸自己还有一份工作,不用天天绞尽脑汁地编东西,想写就写,也不用担心能不能发表,自己发表在自己空间里,隔段时间自己拖出来看一下,也很美。
其实,如果用心写的东西,是不希望发表在公共媒体上的,至少我是这样想。都是自己的感受,就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比如心肺、比如皮肤、比如血液、手臂、伤口,这些东西是不能示人的,只能留给自己呼吸。
我喜欢看书,但回想起来,整个四十岁以前,我看过的书只有一本,那本书顽固地占据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整个高中时代,我看了三遍,工作后,我看了不下于十遍,很多时候,我都在书中沉沦,任凭那种蚀骨的孤独把我的心撕成一片一片。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再也没有一本书象它那样统治我,整个青年和中年。
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就如同书里的人物一样,都是孤独的。浮躁也好,踏实也罢,都是在掩饰内心无法示人的孤独。
曾经一段时间,我迷上了油画,总是喜欢比较达芬奇和毕加索,还有塞尚和梵高,但最喜欢莫奈,他把色彩应用到极致,看他的画,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那种红的黄的油彩会一直流到心底。和一位画家网友讨论梵高,我说想读《梵高》传,那位网友对我说,千万别读,读了心里会难过,会不好受,会心如刀割。我终于没有读《梵高传》,也终于理解了塞尚,那些孤独的画家,那些把自己宣泄在画布上的人们。他们从生到死,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也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
年轻时,我喜欢呆在母亲身边,看她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一边给她往灶堂里添材火,一边和她讲着各种各样的事,虽然有些她听不懂,但在她身边,就感到安全,感到心有了着落。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猝不及防地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前家里曾养了无数条狗,从少年到青年,他们是我的玩伴,其中一只养的时间最长,整整养了二十年,在我们心里,他不仅仅是一只狗,他是家里的一份子,相当于母亲的一个儿,我们不回家时,母亲就和狗拉家常,和狗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我们回家,他会迎出好远,然后乖乖地坐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帮他寻身上的虱子。母亲去世后,他双腿刨地,发出“敖敖”的声音,把屋旁的菜园刨了一个大坑,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只狗一定是疯了。没过多久,他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开始我们还在到处寻找,后来也放弃了。只是每次路过狗肉店,看见墙上挂着的狗皮,我都会心如刀割。每一张狗皮都象是母亲的那只狗,或许,狗承担了母亲的孤独,狗没有了母亲,也会感到孤独,所以他只有选择离开。
所以,我不养狗,怕触摸从前的伤口,脆弱的心也禁受不住太多离别的痛苦,因为知道,有一天它终会离开我。况且,我所有的孤独,也不愿意让一只狗为我承担。
最近好象很流行同学聚会,一月之内,聚了两次,一次是高中的,一次是中专的,很多人,很热闹。一起吃饭、喝酒、唱歌、打牌,我是一俗人,除了酒实在不行,其他的都能来点。聚了、散了,能联系的还是那么几个人,其他的也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群里也变得静悄悄了。群是寂寞了,人心却是越发的孤独了。
人心是一座城堡,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怕被别人攻破,所以,我们孤独,就象那座孤独的小城——马孔多,百年以后,它伴随着以身俱来的孤独,消失了。二0一二年,有众多的传说,如果,世界会在这一年消失,那么,让你身边的人,不再孤独吧!
明月清风于2012年秋 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