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为向世凡散文集写序《来自鄂西的风》_文学家园 _枝江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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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6/29 17:04:03
来自：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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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鄂西的风》

    向世凡是湖北化肥厂的退休工程师，他来自鄂西的大山里，念完大学，来到了湖北化肥厂，在这个他热爱的企业里娶妻生子，认认真真地工作，踏踏实实地生活，还在业余时间里写出了一本散文集《向世凡文集》。这本散文集即将由出版社出版。这个散文集完全是他自己的心声，是一本他自己成长的回忆录，他的想法不过是在百年之后，这本散文集能用来垫头就蛮好了，舒舒服服地去，带着他的鄂西山水和鄂西风情一起走。

   《向世凡文集》有三十余万字，打印本有盈寸之厚，拿在我的手上沉甸甸的。这是一个山里人的智慧和心血，也是鄂西走出来的向世凡一生在外跋涉奔波的履痕，这本散文集充满了鄂西的灵性。鄂西的山水是有灵性的，来自于鄂西的向世凡写作更有灵性，而这个灵性和向世凡本人的外形却有着巨大的反差。

    灵性这个艺术性很强的词汇不会从向世凡的嘴里蹦出来，作为湖北化肥厂设备工程师的向世凡严谨如螺栓对接，一丝一扣都是严丝合缝的，向世凡的笨嘴拙舌，只有在他说起一系列的设备位号时，他才口吐莲花，至于说起文学创作来，向世凡是“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不过，笨嘴拙舌并不意味着文学创作的智慧也笨拙，我就遇到很多这样的作家，喝酒时口舌翻飞，说得天花乱坠，写出的文章并不如嘴巴说的好，而有一些人，笨嘴拙舌，言词木纳，写出的文章总是让人大吃一惊的。向世凡就是让我大吃一惊的人，当他拿着厚厚的《向世凡文集》打印稿给我看时，我吃惊的神态估计他是看见了的。

    《向世凡文集》里的百余篇散文都是充满灵性的文字，最让我感叹的，就是鄂西的山水万物有灵，那些鄂西山水间生活的父老乡亲们，都是有着灵魂的，有着独特经历的生命。八百里鄂西与枝江相邻而居，如今的枝江人向世凡写起他小时候经历的鄂西风情，那儿的植物、土地和人，都是有灵性的，鄂西的山水间是那么的饱满和生动。向世凡百余篇散文中的鄂西，自始至终洋溢着温暖、美好的色调，让人读着读着，就从内心里生出欢悦，感到人世间里大有明媚的春光。

    向世凡是读书人，他是一个读足了书的山里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写出他笔下的鄂西风情，他以朴实叙事手法，描写鄂西故乡的常态生活，揭示出山里人人性中最深沉和最本质的部分，思想深处的温柔人性，山里人的灵魂足可以抵御外界任何的侵蚀与冲击。因为这种精神的自守和防卫，足可以冲破外部世界的包围与挤压，在山里生活的美好，最根本的，取决于山里人的精神驱动和人性之善。

    山里人的善良之心让向世凡的散文语言优美，精炼，他是一种纯粹的描写，本真的写作。读完他的百余篇散文，知道他对散文语言的追求，对鄂西风情和山里人的人文精神的挖掘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向世凡的散文写作范围比较广泛，记忆深处的鄂西所见所闻几乎都被他刨根问底地刨了一边，他的散文地域性散、时空跨度大。对鄂西山水间的人文探寻，对家族宗祠人物的缅怀，对鄂西山水风景名胜的抒写，都一一呈现在他的笔下。向世凡散文描写的语言酣畅淋漓，温婉细腻，呈现出一种山里人走出山里后站在山外看山里的大美境界。

    我也写过一些散文，知道写散文容易，写出好的散文是不容易的。在我看来，散文篇幅的长短毕竟不是衡量一篇文章好坏的标准。重要的是散文作品要有血有肉，有灵魂有精神，有思想有情趣。向世凡的散文在这方面是做了相当努力的，在《向世凡文集》这本书中，有些散文意象丰富，寓意深刻。能给读者心理上的痛感和精神上的享受。诸如《故乡的小河》、《土家年景》、《芹妹出嫁》等篇什，向世凡创作时文采飞扬，立意高远，别具匠心。写出了鄂西山水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乃向世凡创作中的真性情之作。

    故乡的情节是向世凡创作中的一个重要源泉，向世凡写的故乡活灵活现，亲切感人。今天，我们这些城市人生活在一个个瞬间里，这些瞬间被统称为现在。有了现在不能忘记过去，过去的事情永远值得我们去回忆。但是对过去，我们往往是没有时间去回顾的，更别说梳理了。可能只有在梦里，我们才会回到故乡，被故乡、故人、故事缠扰，醒来心绪不宁。思想也曾经被故乡困扰，童年时的欢乐，父亲的身影，劳作的艰辛，山区长久的贫困，向往城市的憧憬，都化为缕缕情思，形诸笔墨。这一切都在《向世凡文集》一书中得到了净化和升华。

    散文的创作是要感动读者的，向世凡那些怀人思乡的散文，通过一个个鄂西山水间活生生的场景，让读者的心肠变软、情感变丰富，确乎达到了“挽留即将消失的情感”的效果。向世凡把我们的思绪带进了鄂西的山水间，他的切身体验，启人神思，虽然篇幅不长，但是纤细华美、思辨精微。在这些细小的、谦和的、散碎的文字里，我们读出了让人转圜自如的诗意。
    由于志趣的多元化，现代人的文字功夫正在变得浮躁起来，写景描物的才能正在退化，用文字表现景观、物象变得吃力不讨好。向世凡处于对故乡深深地眷恋，他记忆深处的鄂西山水被他牢牢地记住，连每一棵树的树名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一株花的颜色都写的细致入微，能将鄂西的山水风情充满新鲜、生动美丽地呈现出来，向世凡展示了一个工程师身上罕见的文学艺术禀赋。

    我们常常说，苦难是人生的一笔财富，而这笔财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精神上继承下来，向世凡在他的散文集中就很好的继承了他人生的精神财富。他小时候受过了很多困难，他没有简单地怨天尤人，而是书写苦难之中的快乐和满足，欣悦克服苦难的点点滴滴，这也是为什么向世凡的散文能远离矫揉造作之流弊的精神秘密。读向世凡的散文，可以读出一种苦中作乐的情致，这曲曲折折的被磨出来的耐心也令向世凡的散文文字充满张力———痛并快乐。散文写作的神秘之美在于和今天的现实生活拉开一定的距离，还原当初记忆深处本身的乐趣，诗意地感叹苦难生活给我们送来的馈赠。

    向世凡的散文是用情感的笔调写成，很能触动读者灵魂的作品。它的情感，它的意境，它的语言，相当美，相当有深度。但是读来却犹如喝大碗茶一样韵味流淌。在向世凡的散文集中，读者看不到风花雪月般的故作，看不到拖泥带水的描述，看不到无病呻吟的抒情，看不到矫饰虚浮之词，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直吁胸怀。

    不错，向世凡是鄂西农民的儿子，他的人生充满了求索和磨难。他自幼生活在鄂西的穷山沟里，生活在大山里的最底层，从小就摸爬滚打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黄土地里。在大山里，向世凡自幼跟在父亲的身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犁铧开垦着黄土地，黄土地不仅养育了向世凡的身体，也养育了向世凡的智慧和思想以及坚韧顽强百折不饶的品格。然而，养育了祖祖辈辈的鄂西大山，没有给向世凡一张走出黄土地，通往大城市的通行证。

    然而，一个山区青年对改变命运的期盼，却越来越强烈。在经历了生活的挫折、苦闷与彷徨，又经历了求学高的历练后，面对严峻的现实生活，向世凡没有沉沦，更没有颓废，而是一边务农，一边学习，每当夜晚降临，别人已经进入梦乡，他还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苦思冥想，如饥似渴地啃读书本，往往通宵达旦。向世凡虽身处大山里，却也感悟时发，他与命运抗争，靠的是勇气、坚守。功夫不负有心人，向世凡终于在历经磨难之后，如愿以偿，昂首挺胸走进大学，成为一名莘莘学子。大学毕业后，他进入湖北化肥厂当上了技术员；在企业的培养下，成长为一名设备工程师。向世凡的人生历程，可谓波澜起伏，曲折和磨难紧紧相随。向世凡也正是有了这样丰富的阅历，才为向世凡的写作提供了宝贵的素材。

    向世凡的童年和青年一直生活在鄂西的山水间。《向世凡文集》对鄂西的历史、风情、传奇多有描绘，风格独具，山民的生存欲望和土地上的原始生态浑然交融。鄂西的山水间在向世凡的笔下，所有的乡间人事，既原始又开放，既固守又旷达，既质朴又复杂，既高贵又卑贱，既宽容又褊狭，既善良又计较。向世凡尊重了鄂西的原始生存本相，体现着对生活的回忆与尊重，宁可少写，不可乱写。一种真诚而又纯朴鄂西全景图，在向世凡的散文集里得到了真实的再现。

    我们不妨来选择几段向世凡的文字吧，进入向世凡文字中的鄂西山水间行走一番。如《背篓》：我在这平原城市，偶尔在车站码头，看到几个背篓的人，就想到背着各种背篓的山区人，他们背负着生活的艰辛和丰收的喜悦，背负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如《山》：傍晚，太阳从西边山涧落下，红霞漫天。晚上，山坡上灯光闪烁，与青山相连的天空繁星点点，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暴雨过后，彩虹飞架山中。雨后初晴，白雾在山中缭绕，然后升入天空。那壮观的景色，是平原人看不到的。如《土家锣鼓》：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家乡又兴起了薅草打锣鼓，单家独户耕种的地里，找工打锣鼓薅草，互相帮助，亲戚朋友都来助兴，一时热闹非凡。青年男女通过喊山歌，调情骂俏、交流情感，抒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经过几千年传唱的鄂西山歌，又在大山里回荡。如《山里人》：若有不认识的过路人，到家借宿，总是热情招待，弄饭给别人吃，把干净的床铺让给客人睡。村民们注重生活质量，保持乐观精神，看重做人的品德，把金钱看得较淡，尽管身上穿着补丁衣服，脚上打赤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能马虎，讲究干净卫生，讲究色香味。如《过年的心情》：不知不觉，我们像往年一样过了年，想起三弟一家过年时，连猪肉都没得吃，不知这年是怎么过的。如《土家人喝茶》：泡茶不能用铁锅烧的开水，有专门烧开水的铜罐，把铜罐煨在火垅里，水开了以后，主人抓一把茶叶，放在搪瓷茶杯里，从火垅里夹一块烧红的火炭，放进去，把茶杯摇动，看茶叶变得焦了，取出熄灭的火炭，趁热将开水倒入茶杯，盖上盖，等一会儿，一股浓浓的茶香味弥漫开来，主人双手捧着茶杯递给客人，懂礼节的客人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放在一边。

    向世凡是质朴的人，我总认为，一个作家的思想，决定着一篇作品的思想，思想的深度决定作品的深度，思想决定作品的结构、语言和质地，向世凡的质朴导致了他的散文集的质朴和纯净如水。向世凡在写作时总是通过具体而细微的事例，尽可能多地去发掘、概括生活底层的事物，用鲜活的语言，细腻的情感，精巧的构思，义无反顾地进行描述和剖析，把鄂西山水间完完整整地体现出美丽的光辉来。

    写到这儿，总是要说一下向世凡工程师在创作中的不足，就像任何一篇散文无论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不可能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一样，向世凡的散文也存在着一些不足，如有的散文深度还不够，有的散文构思还不够精巧、语言还不够凝练等，这些都需要向世凡在以后的创作中予以注意的。

    无论如何，我对向世凡的创作都是肯定的，他现在和我一样，都是“年过花甲”之人，生活无忧无虑，可以安享晚年之福。他一辈子用业余的时间，不玩牌，不吸烟，不游手好闲，尽力地写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本散文集，这是很值得记录一笔的事情，人生一世，怎么过是没有设计图的，全凭个人的掌控与发挥。向世凡用文字记录了他走过的路程，留下了他人生的履痕，《向世凡文集》的诞生，给了我很多的启迪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