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奶奶的花样年华（续）
文图 / 春云（部分图片来自袁奶奶的影集，由其孙女肖长安 等拍摄） 出生于1927年10月的袁连珍老奶奶，今年虚岁92岁（按照年头年尾计算年龄的方法），现与长子肖志炳、媳妇一家人居住在枝江市马家店城区体育路52号。她每天吃罢早餐，就搬一把靠背木椅，端坐在自家门前，拿出五彩针线、顶指、剪刀、鞋垫胎底等，开始了绚丽的绣花人生。袁奶奶颔首低眉，那温柔、诗意般的美，尽在一针一线中悄然展现；袁奶奶思绪绵绵，那安然自若的情，尽在一上一下、舒舒缓缓地抽针拉线中予以倾诉；袁奶奶情深谊长，那朝朝暮暮的浪漫，尽在一张一弛、优雅来回、往返穿梭中奏响了华彩乐章。体育路上这道别样的风景，引来无数过往行人驻足欣赏，个个对袁奶奶的绣花绝活啧啧称羡，赞叹有加，袁奶奶的绣花鞋垫也因此闻名遐迩。
一、
袁奶奶的花样人生（一）童年学艺，孜孜不倦。 袁连珍出生在原枝江县问安镇双河村，小时候尽管家里条件殷实，但因为是女孩，便没有念书的份。在那个“一女不得织，万夫受其寒”的年代，她在4岁时就开始跟着母亲学习织布，做针线活。她当时的个头还没有织布机高，脚踩不到踏脚板，只有站着织布纺线。后来父亲的妹妹袁幺姑，也就是连珍的幺幺（那时的女人不上学，就没有正式的名字，因排行最小，俗称幺姑）出嫁后，婆家异常贫困，只得靠帮大户人家做针线活为生。小连珍特别喜欢这个幺幺，幺幺就手把手地教连珍绣花。连珍吃得苦、好学习、悟性高，很快便把鞋垫的制作、花样的设计图案的选择、彩色丝线的配备等一系列工艺程序悉数掌握。因连珍的幺幺在为大户人家做针线活，主人要求室内的家具上面的棉麻、丝质物品装饰，要与桌椅颜色及家中整体装饰协调，她的幺幺便按照主人的喜好，绣出了床眉头帘（门帐子）、绣花枕头套、梳妆盒盖头、茶几桌旗等，那些软装织物，既保护家具表面不受油渍、灰尘的污染，又有大气、美观、装饰的作用。幺幺还为人家的小孩绣“游兜子”（防止小孩流口水或吃东西侵蚀衣服）、帐檐子，还有幺幺做的锁边的鞋子才叫好哟。幺幺受到大户人家格调高雅的熏陶、欣赏品味的提升、织绣手艺愈来愈好，在当地远近闻名。之后，幺幺又把以上各种绣花工艺全部传授给了连珍。
连珍的姐姐袁连清，比连珍大九岁，也做得一手好针线活，也时不时地教连珍手艺。就这样，连珍在幺幺、姐姐“口里接气”、“手里接艺”。随着年龄的增长，绣花技术也与日俱增，连珍也渐渐地出落成了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出嫁在本村肖家，育有一子四女，一家人勤劳朴实，和和美美。
（二）成年助人，细致入微。连珍成家后，在主产水稻的枝江市问安镇，她是耕田、种田、插秧、挑草头、堆垛扬掀的一把好手。又因其父亲把族间的老小，不分亲疏，都照顾得很好，邻里人缘关系都很好。连珍从小乖巧懂事，做得一手针线绝活，在每逢临近八方的人结婚办喜事，都要请她“骑车、坐轿、接亲”，碰到“好日子”的时候，她一天要帮忙为几处娶亲，忙的不可开交。她为新娘子“上头”、“盖脸”，相当于现在的新娘化妆师。即用红索线“扯脸”，拔出散状的眉毛，根据脸型，扯出或“一字眉”、或“弯月眉”、或“柳叶眉”；拔出脸上的汗毛，将脸盖光亮，再涂上胭脂粉，涂上口红后，盖上“红盖头”，就只等新郎官来娶亲了。她每次都会为新婚夫妇送上花房绣被、门帐子、绣花枕头套、梳妆盒盖头、茶几桌旗等全套软装饰品。“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功夫织得成”。一对新人在她千丝万缕、细针密缝的万千祝福下，步入洞房。
她为亲朋友人送亲接风，纯属热心帮忙，不计报酬，因为“信任无价”。
（三）老年上寿，怡情悦性。 1983年，她老伴患病离开人世。 1984年搬到问安镇杨家岗村居住，这里离镇政府7里路。1985年，卖掉问安老家房屋，在枝江马家店城区民主路消防大队对面购房（原来市消防大队的大门朝东）。2008年，她又随长子到马家店城区体育路52号购房居住。到城里以后，没有了干农活的繁忙，她就一门心思做绣花鞋垫。今年92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手脚利索，常年坚持纳底绣花，并且与时俱进，从绣绘的漂亮的鞋垫，到时尚的袜靴、拖鞋和玩具花猫等，除满足奉送亲友外，远销宜昌、沙市、武汉、南京、广州、重庆、天津、上海、北京等地。
老奶奶居住的西边邻居，是一位租住的裁缝店，老板40多岁，特别喜欢老奶奶，在前两年搬走时，赠送了好多布料。老奶奶也回赠给裁缝师傅两双绣花鞋垫，那师傅手捧绣花鞋垫，激动地说：您这是真正的工艺品哟，街上卖的，是电脑绣的，都比不上哟！
老奶奶每天端坐在自家门前做绣花鞋垫，几乎每天都有前来参观的、来拜师的、来购买鞋垫的。2017年9月15日，来了2人，约40多岁，当看了老奶奶的绣花鞋垫后，朝老奶奶竖起了大拇指：“婆婆，您一针都没有追歪哟”！有的还赞叹道：“商店里有电脑绣花的鞋垫，但是没有您做的好哟”！就在前不久，一个妇女要跟老奶奶多出钱，购买几双，但老奶奶说：我现在年岁大了，尽管天天在做，但很有限了，我想跟孙子、孙女多留下一些绣花鞋垫。老奶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位顾客不便再说什么了。
老奶奶的孙子、孙女、曾孙有福啊！孙子在学校总是穿着老奶奶做的时尚鞋子、孙女总是穿着时尚袜靴，在校老师和同学们都艳羡不已。
老奶奶的精致绣花鞋垫，让在枝江做生意的外地人，回家给亲人、朋友有了称心的礼物。老奶奶帮忙装箱打包，让外乡的游子带回的不仅仅是一双、或几双绣花鞋垫，而是浓浓的思乡之情；广大消防官兵回家探亲访友，总会捎上多双绣花鞋垫，送长辈、送妻子、送朋友，送上深深的眷念之情和满满的祝福。有的官兵直接穿着绣花鞋垫回家探亲，说老奶奶是他们的“福星”，会带给大家好运。
一根根普通的银针在老奶奶手中飞舞，谱写了一曲壮丽的人生一根根普通的银针，老奶奶运用自如，演绎出别样的花季年华一根根普通的银针，张驰有度，绣绘出了人生的大道理:钟情于自己喜欢的事业，坚持不懈，倾其一生，做到极致！老奶奶育有一儿四女，七个孙子孙女，七个重孙，绕膝撒欢，快乐无比！从老奶奶淡定从容的笑声中，笔者看到了老奶奶的欣慰和满足！愿老奶奶添福添寿，永世安康！
二、绣花鞋垫的工艺流程一是“打壳子”：选择晴好天气，搬出一块门板、两条板凳，将门板擦洗干净后，放置于板凳之上。在锅里放水适量，加入面粉、米粉适量，用筷子顺时针方向搅拌均匀后，加热烧开致糊状，用勺子舀到盆子里，再舀适量糊糊放到门板上，手执“刮子”将糊糊赶刮均匀至整个门板，找出旧棉布衣服、被单、新衣服制作后留下的边角废料、碎布等，平铺在门板上，再在其上均匀地加一层糊糊，又平铺一层布。就这样根据布料的厚薄，应用此法糊上布料5-6层，将旧布放在里面，新的放在上面一层。在太阳下晒1天后，就成了“壳子”，用小刀从“壳子”的边缘翘起，再双手一起拉起整个“壳子”与门板分离开来后，卷成筒状以便于保存。第二天天气晴好，又继续制作“壳子”。
二是“拓样子”：拿出35-42码纸样，男士鞋垫略肥一点，女士鞋垫稍显秀气一些，铺在“壳子”上，照着纸样“依葫芦画瓢”，用剪刀剪出不同码数的男女鞋垫的“胎子”，鞋垫“拓样子”的工序就完成了。
三是“铺底子”：在“胎子”的反面粘上少许糊糊，拿出深色布，铺在上面压紧压实，用剪刀剪出“胎子”以外多余的布即可。
四是“糊面子”：一般以白色棉布为主，也有根据顾客需要，选择面料的颜色。将白色棉布铺在“胎子”的正面，用手抚平，同样剪出“胎子”以外多余的布。
五是“滚边子”：也称为“镶边”。一般选择“男白女红”边、“男黑女白”边、“男灰女蓝”边等。将购置的或自备的各色包边条或包边布，用密脚针线，顺着鞋垫“胎子”的弧形走。一般是选择用与包边布同色或色彩相近的线为宜。
六是“绣垫子”：实际上在此之前，有一道在鞋垫“胎子”上，用铅笔“画图案”的工序，因为袁奶奶在长达80多年的绣花岁月里，各种花鸟兽鱼虫草的图案，不用画草图，早在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象，只要在鞋垫“胎子”上选择上、下两个点，作为整个鞋垫花型绽放花蕾的中心点，再向四周、上下蜿蜒张开花瓣、伸展花茎、缀满枝叶，最终使上下花朵傲然盛开，既遥相辉映，又绵延相连。袁奶奶时而飞针走线，线脚密布；时而挑织锁口，针脚稀疏，把鞋垫绣花活计干得无缝天衣。
七是“压底子”：在鞋垫正面绣花完毕后，因其正、背面都是凸凹不平的图案线，没有绣花的空间，面布也易脱落起包。这就需要在背面蒙上一层布，将边脚不超过包边布镶的边缘，再用缝纫机沿着鞋垫上下，由外向内，又边向中，圆润地走线6-7圈，将正反面压实。一双精致、舒适、保暖、漂亮的鞋垫就完工了！
三、
绣花鞋垫的主要特点（一）轻柔。袁奶奶的绣花鞋垫，全部由层层叠叠的棉布、色彩艳丽的丝线等环保材料做成。将它拿在手上掂量，轻巧柔顺，如性情温柔的姑娘；将它垫在脚下，温暖舒适，带给你步履轻盈，载着你走向远方。
（二）雅韵。袁奶奶的绣花鞋垫，各种图案精妙绝伦，惟妙惟肖。有含苞的蓓蕾，羞羞答答，欲开未开，令人遐想；有的“桃李蓓蕾都在枝头出现，一见阳光就怒放”，灿烂夺目，让人兴高采烈；还有花虫鸟兽争相斗艳，更有梅兰竹菊气韵不凡。欣赏那如诗如画，画中有诗、诗中有景、景中有情的绣花鞋垫，似幽静中“露冷风清香自老”，如优雅里“此花开尽更无花”。那高雅的风韵，既清新、自然、朴素，又经典雅致；那雅韵之味，之浓厚、之独特，让你欣喜若狂而爱不释手。
（三）养生。袁奶奶的绣花鞋垫，冬天垫在脚下，保暖；夏天帮助滤汗，具有养生、环保、保健之功效。首先是这一绣花鞋垫，花朵、纹理凸凹，垫在脚下，刺激脚底的反射区带，可以起到足底按摩的作用。其次，保持足底健康，是身体健康的主要源泉。只有保持这种自然健康方法，人的精神面貌和整个精神状态才会处于良性的、最佳运行状态。其三，脚里经常垫着鞋垫，并时常更换鞋垫，时时保持脚底干燥，防止脚病发生的同时，也增强鞋子的透气性，也就会延长鞋子的服务年限和使用寿命。所以，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形成良好的生活方式，绣花鞋垫必不可少。
（四）传统。袁奶奶的绣花鞋垫，纯手工制作，融入了主人的思想、感情、智慧和无限的创造力，让你领略到那古色古香中，一种沉淀的、厚重的、历史的古老风味，古朴典雅，堪称“无价之宝”，也成为一种传统的工艺品。
传说手工绣花鞋垫，在我国民间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而且这种用千针万线密密纳成的鞋垫，被誉为民间吉祥之物，可消灾避难，护佑主人。同时，绣花鞋垫也是旧时儿女定情之物，朋友传递友谊的馈赠佳品，而成为一种历史久远的传统习俗。愿袁奶奶的绣花鞋垫能庇佑大家万事吉祥，幸福安康。
四、
传承绣花鞋垫制作的深远意义及主要建议 现实生活中，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现代工业的迅猛发展，已经鲜有人从事手工制作绣花鞋垫，传统的绣花鞋垫工艺品，已经渐渐被人们遗忘。袁奶奶的绣花鞋垫，制作精美，具有穿着舒适、防臭吸汗、养生保健之功效。起源于中国的足底保健按摩，一直备受民间推崇和群众的爱戴。袁奶奶的绣花鞋垫，花样纹理凸凹有致，足底保健按摩功效突出。因而，抢救、发掘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大的现实意义。
（一）传承手工绣花鞋垫制作，是丰富我国手工艺品制作工艺，发掘宝贵文化遗产的需要。手工绣花鞋垫，是中华文化的瑰宝，起源久远，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有独特的工艺手法，能满足自己和他人的生活之需，是广大劳动者勤勤恳恳创造的不朽艺术，又能带给人们较高的审美情趣。它取材天然、传统手工、制作精巧、民族风格浓郁，是民间不可多得的文化资源。
（二）传承手工绣花鞋垫制作，是丰富民间文化生活，繁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需要。封建礼教要求妇女应具备的品德是“德言容功”，其中“功”，即为“女红”，就是指的妇女做的针线活。从古至今，我国妇女在茶余饭后、辛勤劳作之余，亲手纳制绣花鞋垫，把甜蜜的爱恋、美好的祝愿、对未来的憧憬，都通过针头线脑，细针密缕，纳进了精美的鞋垫，送家人，赠亲友，象征着我国几千年社会文明的礼节；在联络感情，增进友谊的同时，充实了自己的业余文化生活。回到现实多元化的社会，更要求女人有一技之长，做绣花鞋垫，是不错的选择。
（三）传承手工绣花鞋垫制作，是丰富人们健康生活方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的需要。足底是人的第二心脏。足底血液循环好坏，直接关乎人的身体健康。而袁奶奶的绣花鞋垫，兼具实用、耐用、收藏价值。踩在绣花凸凹的鞋垫上，犹如做足底按摩，也相当于进行慢步长跑，有健身、养生、延缓衰老之功效。人们现在都在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讲究养生，讲究饮食调养，讲究运动休闲。大家不妨试试袁奶奶的绣花鞋垫，穿着它阔步奔向四方。
建议：一是各级政府要高度重视绣花鞋垫民间工艺的抢救、发掘工作。可以通过人社劳动保障部门组织绣花鞋垫工艺制作培训，让更多的想掌握一技之长的人士，深入学习这门有着丰富文化内涵的民间手工制作工艺技术，并把它发扬光大。
二是相关部门组织开展绣花鞋垫手工制作征集活动。通过类似的征集活动的开展，发现民间手工制作的高精尖人才，多渠道交流绣花鞋垫手工制作的经验，为弘扬这一文化遗产做必要的人才储备。
三是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把传统的手工绣花鞋垫作为“首选”。“健康之源，始于足下”；“生命之源，始于足下”；“长寿之源，始于足下”。“青丝素丝红绿丝，织成锦衾当为谁！”在某种程度上，鞋垫的舒适度，血液循环的调理，直接影响着人的健康。因此，注重健康的人们注意了，都来试穿绣花鞋垫吧。有了市场需求，可以推动这一文化遗产的规模化手工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