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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勿忘国耻,祈祷和平(一):战乱中漂泊,五难不死——童年的回忆

  • 不老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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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4/7/17 11: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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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忘国耻,祈祷和平(一):战乱中漂泊,五难不死——童年的回忆  

    
(说明:为纪念抗战爆发77周年和抗日胜利近70周年,现从我的自传体回忆录《永不消退的激情》中,选取一些章节组文,以我个人和长辈们的苦难遭遇,管见历史风云,社会百态以及老百姓的生存状态,表达勿忘国耻,捍卫和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烈愿望。)



 

战乱中漂泊,五难不死


                 ——童年的回忆


                      李承奎

主题词

日寇侵华,山河破碎;内战兴起,烽火连天;兵匪相迫,民不聊生:苦难的中国啊,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儿时,常听我的长辈们数说着我童年多苦多难的故事。

1938年8月4日,即农历戊寅年六月十四日夕时,在董市镇小小的望江楼里,我呱呱坠地了,鞭炮轰鸣,全家充满了喜庆。

然而,待到我两岁,即1940年8月,日本飞机轰炸董市,人们离乡背井,颠沛流离。我们的望江小楼被炸毁,迫不得已,外婆和我母亲只好带着我到船上生活(我家以驾船为业)。为了安全,外婆常用一条长长的红带子将我身子捆住,或者把我系到桅杆上,或者一刻不离手牵着我玩。一天,我们的船为躲避日机轰炸而驶进了一个港汊,外婆和父亲上岸办事去了,我像出笼的小鸟,在船的平板上跑去跑来,不小心,一个趔趄便落入江中,母亲急得发狂似的呼叫,一位船工眼疾手快,纵身跳入江中抢救。大家见我时而沉没,时而又穿过船底冒出水面,母亲呼天抢地地哭,人们惊惶失措地叫,那船工紧紧跟踪我的一沉一浮,时而浮游,时而潜游,奋力营救,当我穿过第三个船底再次冒出头来的时侯,船工如蛟似龙,飞箭一般,猛扑过来,将我紧紧攥住,托起,然后,慢慢回游船边,将我放到船上。母亲停住了哭喊,人们情不自禁地欢呼,我终于得救了。外婆和父亲回到船上,外婆一把抱着我“心肝宝贝” 地大哭不止;我的母亲便被她骂得羞愧难当。最后,父母摆了一桌酒席,隆重地酬谢救我一命的那位船工,外婆抱着我向他三叩三拜,让我认他为干爹。

不久,外婆暴病去世,全家无比悲伤,在兵荒马乱中,只得匆匆将她埋葬在异乡的荒山野岭中。为躲避日本鬼子掳杀,我们的船继续漂泊辗转于江湖,遭遇着一次又一次的劫难:我们遭日本飞机袭击,船被炸烂,一个工人被炸死,我母亲的右臂被炸伤,无医无药,伤口溃烂,蛆虫翻滚,终至残废;我们被日本鬼子驱赶追杀,东躲西藏,死里逃生;我们遭江湖匪盗抢劫,人被毒打,钱财洗劫一空:在这朝不保夕,生死难料的日子里,为了我的安全,第二年,父母将我送到了大姑父母身边,由祖母和“九姑”(三叔的未婚妻,我后来的继母)照料我。



1941年秋——1942年冬,日本鬼子渡江南犯,三四岁的我随大姑父母和祖母、“九姑”辗转于湖北松滋县的沙道观、磨盘洲、绿洲子、米几台一带,逃难奔波。42年夏,一天夜里,乌云密布,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在日本鬼子的追赶下,无数难民拖儿带女,在泥泞的道路上惊恐地奔逃着。我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后面有鬼子的追兵,河对面是守土而战的国军。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枪炮声中混杂着呼声,喊声,哭声和骡叫马嘶声,我们走到一个河坎下,等候着过河的渡船,国军听见江对面枪声密集,人声杂乱,以为是鬼子到了,便用机枪扫射。看见火光,听见枪声,我大姑妈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将我挪到了她的身后,结果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腿,我因此而幸免一死。在众人的帮助下,大姑妈被抬到了一所破庙里,她鲜血淋漓,痛苦呻吟。庙内,拥挤着哭叫的难民;庙外,雷鸣电闪,战火纷飞,全家人沉浸在极度的恐惧和悲伤中。

由于大姑妈伤势很重,祖母年迈,我又年幼,在兵荒马乱中颠沛流离,困难重重。 1943年春,父母只好又将我送到舅父母家寄养。当时舅父母从董市逃难到了上百里洲的罗家河乡村名),与松滋县老城隔江相望。舅父母有两个儿子,大儿李承忠,小儿薛会国,一家四口,负担本来很重,我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生活十分困难,但亲情难却,他们还是收留了我。可是不久我就生病了,开始是肚子隐痛,不思饮食,两个月后,便面黄肌瘦,肚子鼓胀得像一个大皮球,四肢细小得像麻梗,身体十分羸弱。舅父母背着我四处问神求医,请巫师巫婆“观花”“下马脚”(迷信活动),说我是“走了神”(投了胎),而且月份已经很重,若不及时打胎,胎儿出生之时就是我断气之时。究竟投的什么胎?按照巫师的指点,舅父母将一个鸡蛋裹上稀泥巴,然后把鸡蛋放入火中,浇上桐油,不一会,一声钝响,鸡蛋炸裂了,露出一个像小驴儿的东西(想必是小鸡儿的胚胎,说是“驴儿”纯属捕风捉影),据此说我是投了驴胎,而且已经有七八个月了!“驴胎儿”虽然打掉了,可是我的病情却越发严重,眼看气息奄奄,微命薄浅,舅父便用几块旧木板钉了一个木匣子,准备给我装尸,但他们还是在为我做最后的抢救。一天,舅父母步行十多里,把我背到了一个名叫龚家潭的小集镇求医,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了我的从江口而来三叔父,他见我病重,赶忙请了一个西医诊治,医生断定我是得了蛔虫症,便给我开了三包名为“榨菇菜”的驱虫药,真是灵丹妙方,药到病除,三包“榨菇菜”下肚,就稀里哗拉地拉出了几大堆蛔虫!我还记得,当看见一堆堆翻涌蠕动着的蛔虫时,我吓得大哭起来!从此,病情迅速好转,多亏舅父母、三叔和那位好医生,从死神手里夺回了我这条小命!

1943秋,我随舅父母由上百里洲的罗家河搬迁到了下百里洲的卢家桥。卢家桥是一个村集镇,散落着二三十户人家,经营一些小买卖。由于我的母亲右臂伤残,不便在船上生活,听说舅父母带我到了卢家桥,父亲就将她也送来罗卢家桥定居,于是分别两年多以后,我们母子得以重聚,在这里度过了一年极其艰难和辛酸的岁月,直至1944年冬母亲去世。

首先,到罗卢家桥后,舅父一家投靠了舅母的娘家。舅母的长兄赵家福先生开一家理发店,生意较红火,就接纳安顿了舅父母一家四口,我和母亲则向一户姓彭的瓷器铺的老板租赁了一间茅草偏屋居住。偏屋只十平米左右,阴暗潮湿,我们吃住都挤在这里。我母亲右手伤残,梳头不便,只好披着头发,隔三差五地叫我拿着梳子帮她梳理一下长发;洗衣不便,她只能用左手把衣服撑在盆里搓一搓,揉一揉,然后她揪着衣服的一头,叫我双手揪着衣服的另一头,用力地将衣服拧干;有时,难得买回一点肉,可做起来很困难,也只有靠母子合作了,于是母亲草草将肉洗净,放在砧板上,我用两只小手笨拙地将肉紧紧地按住,她用左手在肉上来回地割,等到把一块肉切完,两人已累得气喘吁吁了,要知那时我才五岁多啊!生活是如此地艰难,然而命运之神却并不轻易地把平安赐给我们母子俩。一个寒冬的深夜,乌云笼罩着天空,北风呜呜地吼叫,人们正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酣睡,不知怎的,彭家店铺突然起火了。浓烟卷着火舌,冲进了彭老板的堂屋正室,“不好啊,失火啦!”,“快来救火啊!”他们惊起,来不及穿衣,便冲出门外,哭着,呼号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惊醒了左邻右舍,大家蜂拥而至,来到现场,端盆子提水桶,奋力扑火。可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刹拉间,烈焰腾腾,火光冲天,哔哔剥剥的爆炸声,噼里啪啦的坍塌声,浑天价地响,眼看店铺的厅房快要烧光,火龙已扑向后面的偏屋,屋顶的茅草已经着火,烈焰已经封锁了我们的屋门,这时,彭家老板娘猛然想到了还在偏屋中熟睡的我们母子,急告众人,于是几个好心人踢开我们的木门,从床上猛地拉起我的母亲,抱着我,冲出了火海浓烟,两条苦命终于得救了。

经历这次劫难之后,我们另租了一间茅草房,也是人家的一个偏屋,更是狭小阴暗,只是在东边的一面山墙上挖了一个小洞,得到一线光亮。在这里,母亲染上了伤寒,一病不起。父亲不在身边,我年幼不会照料她,多亏舅母不时地前来料理。母亲身上长满了疥疮,头发长期不洗,虱子涌动,跳蚤横飞。她高烧不止,不进饮食,不到一个月,就悲惨地离开人世。死时,只有我和舅母在身边。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她有太多的怨恨和牵挂,她才死不暝目啊!舅母牵着我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眼睛,让它闭合;然后,叫我跪在母亲的床边,不断地给她烧落气纸。我一边哭着,舅妈一边教我说:“妈,你走吧,不要挂记我!……”第三天,父亲从外地赶回,买了一口棺材装敛了母亲的遗体,我顶着孝服,抱着灵牌,随着众人将母亲安葬入土。不久,我就被送到了枝江县江口镇的三叔父家从此一去,再也没有回到原地。现在,不知母亲的坟墓在何处何方,想必坟土早已铲平,尸骨早已暴野,母亲早已成孤魂野鬼了。呜呼,哀哉,我慈爱的苦命的母亲!

 

 1945年春,日本鬼子败退了湖北枝江一带,逃难的人们纷纷回到老家,舅父母也从百里洲的卢家桥返回了董市镇。父亲便将我送到了江口镇三叔家寄养。江口与董市两镇比邻,相距15公里,也是一个经济繁荣的临江商埠。这时,祖母随大姑父母也由松滋县一带逃难归来与三叔父母住在一起,“九姑”已嫁配给我父亲,成了我的继母。我在三叔家中生活了四年,直到1949年解放前夕。

三叔父由帮工当学徒发迹,到这时已经成了一家拥有十来张织布机,十来个雇工的织布厂的老板,生意兴隆,家境较富裕。因此前来投靠的人很多:除祖母、大姑父母之外,还有我的大伯,三婶的父亲和内侄儿黄克纯及其未婚的童养媳彭绪珍。可谓家大口阔,人丁兴旺。

 

在这四年中,我得到了祖母的极其殷勤的照料,过着比较安定而温暖的生活。

在这里,我看到了日本投降后万民同庆的欢乐;在这里,我读了一年的私塾,接受了三年的小学教育;在这里,我还与表兄黄克纯的的未婚妻彭绪珍结下了姐弟情,后来,我到武汉读大学,经济生活上遇到困难,和表兄早已离婚的她,给了我不少的关爱和帮助。

    然而,在经历了五年的战乱漂泊和四次大难之后,在比较平静的环境中,竟又发生了一次坠楼事情。1946年,我八岁那年读小学一年级时,冬天的一个寒夜里,由于晚餐吃的太多,消化不良,凌晨五点多钟,突然肚子绞痛起来。当时我和大伯同睡在小阁楼上,我急忙叫醒大伯说肚子疼,要拉屎。熟睡中的大伯不耐烦,一边骂我:“小化身子,谁叫你憨吃憨胀的!这么冷,害死人!”一边喝令我:“等会儿,让我点灯!” 可屎到门口,我哪能等待,一股脑儿地向楼口跑去,夜黑黑,人昏昏,到了楼口竟不知道,“轰”地一声从五米多高的楼口直坠落到地上,我头晕目眩,撑起来,又晕倒;再撑起来,再晕倒!幸好我屁股先落地,才保住了性命,然而头却在楼梯上撞出了两个大血包,臭屎装满了一裤子!耳边回响着大伯那又急又气的诅咒声:“摔死了吗!摔死了吗!不听话,叫你等会儿你不等!”

……

1940年至1948年,即我两岁到十岁,这正是我需要呵护的幼年和童年阶段,然而日寇侵犯,国破家亡的苦难却伴我而行。八年中,我离开繁荣富裕的故乡董市镇,随父母漂迫于江湖河汊中。后来,我离开父母的怀抱,寄身于亲戚家里,从湖北松滋县的荒村野岭,辗转于枝江县的上下百里洲和江口镇,颠沛流离,饥寒交迫;八年中,我屡罹大难,死里逃生:溺水沉江几乎死而未死,枪林弹雨几乎死而未死,大疾重病几乎死而未死,火海逃生几乎死而未死,楼口坠地几乎死而未死;八年中,我不但离开常年在外地谋生的父亲,而且失去了我多苦多难的慈爱的母亲:我幼弱的生命承载着过多过重的灾难和痛苦,我稚嫩的心灵烙下了过深过痛的印记和伤痕,也因此,在我瀝血的心田里似乎萌发了理性的种子:没有国,哪来的家;没有家,哪来的福?国强人民才安康;国弱人民就遭殃!这颗宝贵的种子,随着我年岁的增长,会越来越饱满壮实!



          选自《永不消退的激情·第二章 苦难的童年、良好的启蒙》






  
  • 轻描淡写
  • 发表于:2014/7/18 10:55:02
  • 来自:湖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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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只有在那个颠沛流离时代生活成长的人们才能深切体会到安定宁和多么来之不易,也只有经历过苦难磨砺挣扎的人才更懂得珍惜生命中的历练和生活的美好价值,庆幸李老大难幸存才得以以一生积淀的文品人品荫泽后辈,您赠我的书我会好好品读,再与您分享所得,盼您指点!
  
  • 不老传说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4/7/18 14:08:45
  • 来自:广东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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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感谢文友你盛情阅读和鼓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让我们记住历史,励精图治,复兴中华,圆伟大的中国梦,圆我们自己的梦!
  
  • 老农
实名认证会员论坛巡视员铁杆网友论坛版主论坛高级顾问论坛首席
  • 发表于:2014/7/18 16:31:50
  • 来自:湖北
  1.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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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国仇家恨永远不能忘,建议将该文刊发下期“枝江作家”杂志。
不老传说
不老传说: 谢谢老农先生的认可!
2014-07-19 09:11:29 回复
生动
生动: 哈哈!美文太多慢慢来发!发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时最好!谢谢李老师美文!
2014-07-19 09:55:34 回复
不老传说
不老传说: 回复生动:好的,谢谢生动主席先生指点,还有两篇有关抗战的文章待到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时发。
2014-07-20 13:02:24 回复
  
  • true1314
  • 发表于:2014/7/19 9:54:12
  • 来自:湖北
  1. 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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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  艰难困苦  玉汝于成   】!
  • 清水石
实名认证会员论坛版主铁杆网友
  • 发表于:2014/7/19 15:08:58
  • 来自:湖北
  1. 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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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国耻家恨,铭刻在心,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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