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_文学家园 _枝江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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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11/10 16:06:07
来自：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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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人家

杨山

     枝江国际大酒店与歌舞团交界拐角处，有一个清瘦高挑的老头在这里摆地摊给人划皮带。皮带大都是牛皮或羊皮的，货真价实，红黄绿蓝宽窄大小样式齐全。附近几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人，见他没有生意的时候就约上几个老者来打花牌。地摊中间放一个小板凳，各人找来砖头当坐的，三四个人就围在小板凳周围。虽然只有2角钱一盘，但有时为输赢大家还是争得脸红脖子粗。每当华灯初放的时候，牌友才各自散去，他便收起货架往右边一个小巷走回家吃晚饭。

     小巷曲径通幽，僻静得很，从南至北往里走约百米，再往西拐一个弯，门口右侧有一棵梧桐树的就是他家了。从外面看，他家虽然是三层小楼房，却因风吹雨打又长期没有修葺，显得很破旧。

     有一次，我到他家去划皮带，他取下我的旧皮带参子一看，说：“嗯，是好货。”我说：“是正宗的老人头。”他说：“也未必。再好的马，没有好鞍也不行。”说着，他就一边比划，一边介绍他的皮带质量如何可靠。不一会儿工夫，他就给我把皮带划好了。我试了试皮带，皮质软硬兼备，很帖腰，挂钩钻孔也正合适。我边夸奖他的手艺边给他付钱时，从楼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不苟言笑地说：“是杨哥呀。”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搞收藏的王强。这时我才知道，划皮带的老者是王强的父亲。王强的父亲很好客，寒喧之间，连忙给我泡茶装烟。

     我是多年前经收藏家胡波介绍认识王强的，但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他。其实，我住的地方距王强家不到半里路远，平时也常常从他门前路过，竟然不知道眼皮子底下就是他的家。于是，我急不可耐地让王强领我参观他的宝贝。进到藏室一看，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满屋都是坛坛罐罐，什么瓷器陶器、钱币古籍，五花八门，无法计数，大小总有好几千件吧，称得上是个博物馆，令我垂涎三尺。王强却平静得近乎麻木，他说这些东东都是大宗货，档次不高，价位大都在几百元至数千元之间，上万的很少。但都是来自乡村、来自民间，绝对老，绝对真。

     王强跟他父亲一样，也是清瘦高挑的个儿，只是说话比他父亲轻柔一些，脸上比他父亲白净一些。他今年多大我不知道，估计38岁左右。他没有工作单位，一家四口人，就他爱人在枝江酒业上班。父亲王老头原来是有工作单位的，在建筑公司上班，后来公司破产，他就跟着下了岗。王强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才上小学，我每次去王强家玩见他女儿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埋头吃饭，她望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王强家连一把沙发或象样的好椅子也没有，可见王强一家人的生活真不容易，如果单靠他爱人一个人微薄的工资糊四口人的生活，那该是多么困难啊！

     王强说纯粹为了生活，他选择了搞收藏。这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他骑着自行车走乡串户，几乎走遍了枝江凡是有人烟的地方，叫喊着：“——收古件！”骑到最远的地方是湖南。骑烂了不知多少辆自行车，穿破了多少双解放鞋他也记不清了。后来，换上摩托车，他才从超极限的强体力奔波中解放出来。每次出远门都要很晚才回到家，待他吃完晚饭，洗了澡时，小巷里行人已是人烟稀疏，各家各户大都熄灯关门了。

     王强除自己四处奔波淘宝外，父亲王老头是他收藏最强有力的帮手。前些年，老人家整天骑个破三轮自行车跟王强一样走乡串户，不停地叫喊“——收古件！”跟人家讨价还价，每每一天下来都是满载而归。回到家里，打理一下战利品后就弄饭菜，喝点小酒，然后，洗了澡就睡觉，辛苦就换成了一种陶醉。

     王老头有时走乡串户最远时跑过百多公里，什么当阳、宜都都是他常去的地方。王老头是个不怕事有点脾气的人，在收藏过程中不免会跟人家理论几句，经常令王强担心他的安全。我看过王老头带回的一些东西，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东西就收的，老的新的旧的只要东道不要的他几乎全要。所以，收回的坛坛罐罐没有什么，倒是人家当废品处理的日用杂货挺多。这些东西王强虽然看不起，但他也挺佩服他父亲，他父亲总是能够将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换成钱。换的大都是分分角角块块钱。

     当然王强的父亲还是收过不少好东西的，只要提到他父亲收过的好东西，王强的脸上就会露出少有的笑容，笑容中透出无比的骄傲和自豪。现在，王老头随着岁月的增长，体力不支，他再也没有力气为儿子帮忙收藏了，于是就在国际大酒店与歌舞团交界拐角处摆地摊，给人划皮带，挣点零花钱。

     王强的宝贝都是外地的收藏同行买走了，他有固定客户。五年前，他在网上开了个“一拍堂”店铺，以诚信为本，从不欺骗顾客，生意一下子更加好了起来，打包成批交易的多了起来，银行的流水单据也日益见长。
      小巷依然曲径通幽，依然僻静得很，那棵梧桐树却长高长粗了。

                                                                      2012年8月于黾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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