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谷梗子（散文）_文学家园 _枝江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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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9/27 17:06:27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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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谷梗子

                       农   夫



前日从自由市场买了些苞谷坨回来，放在电饭锅里煮熟了，拿在手中啃，不经意间，使我想起了故乡的苞谷梗子，想到了我的父辈和种包谷的农人。

故乡的长江巫峡山区，由于坡地比较多，和气候的关系，田里的主要农作物，只能种包谷、黄豆。农田是农民一生劳动的主战场。春天里，要将包谷播种到地里，然后就是间苗、锄草、施肥，包谷梗子上的叶片，吸收阳光雨露，进行光合作用，苞谷苗长到一人多高时，就出天花、挂胡子，沉甸甸的包谷坨挂在苞谷梗子中间。直到秋风乍起，天气渐凉，被太阳晒得成熟了的包谷林里，一派热闹景象，农人们头戴草帽，背着背篓和竹筐，把苞谷梗子上的苞谷坨瓣下来，运回家里。瓣苞谷是农人一年劳动的主要过程，孩子们也跟在在田里，你呼我叫，包谷林中哗哗声响，看着丰收的果实，农人高兴的擦着脸上的汗水，忘记了疲劳。去掉了苞谷坨的梗子，站在地里，任其太阳晒干，农民们要把其它主要农活干得差不多了，才带着镰刀，把包谷梗子砍倒，用葛藤捆成一二十斤重的个子，背到田边的大树下。

把包谷梗子沿大树周围堆码，叫落跺，最少要两个人，一个人把苞谷梗子运来，另一个人扶着大树，用脚踩住有天花的一端，进行压实。落跺到一人多高以后，下面的人就要用扬杈把苞谷梗子举起来，才能递给上面的人。一般要落三四米高，在顶部放一层茅草，茅草的上部用竹篾绑在树上，可以挡雨。然后搭木梯，让人下来。冬季的山区，树叶子掉光了，只剩下树枝间的喜鹊窝，和田边灰色的苞谷梗子跺，远远望去，像一个个小型的碉堡，给寂静的山乡，增添了一道风景。

苞谷梗子是耕牛的粮食，隆冬季节，坡地里白雪皑皑，山林中很难找到青草，农人便从苞谷梗子跺的下层，拖出一捆苞谷梗子，撒在牛栏里，老黄牛半卧于避风的角落，悠闲自在的咀嚼着苞谷梗子上的叶子，那从农田中长出的，含有泥土芳香、未受过任何污染的美食，有着丰富的营养，为耕牛来年的劳作贮存能量。随着下层的苞谷梗子一捆捆被取走，上面的悬在树上，雨雪天气，地面出现一片干地方，林中的鸟群，飞落地面，聚在那里寻食。读书的孩子，手拿一本连环画册，走进里面，坐在石板上，背靠着大树，面对太阳，欣赏着书中的故事情节。

在山区的高山和半高山，农家的木板床坚硬、结实，贫困的家庭，常常只有一床七八斤重的老棉被，不能防寒保暖，农人们便在木板床上，铺上厚厚的苞谷梗子，上面是冰凉的竹席，农家的孩子，脱光了衣服，赤膊睡在这样的床上，享受着苞谷梗子的温暖，进入梦乡。大开荒的年代里，山林被砍伐，烧柴都成问题。就用苞谷梗子烧灶做饭，山乡农户的房顶上飘起缓缓的炊烟。

我家老屋的牲畜圈里，猪、牛、羊混关在一起，它们也能和睦相处，不争地盘，不会为争食打架。牲畜圈是木架子屋，周围夹的瓷碗粗细的木料，屋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夏天，四周通风、凉快。冬季，北风呼啸，像在露天一样，就把苞谷梗子扔在圈里，那些牲畜，垫着苞谷梗子，挤在一起睡觉。父亲还用苞谷梗子直码在圈的四周，阻挡风寒，使圈里的温度稍高一些。

苞谷梗子在牲畜圈里，经过牲畜的踩踏，与牲畜拉的粪便混在一起，是最好的农家肥。将这样的有机农家肥运到地里，腐烂发酵，含有农作物需要的各种微量元素，生长出来的农产品，味道格外的鲜美。

初夏季节，我又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走了几十里路，偶尔看见树林子边上的半个苞谷梗子跺。问其原因，村民说，农田承包到户，大部分年轻人到外地打工去了。坡地退耕还林，都成了几人高的树林子。原来的糟田也曾种过苞谷，由于野猪猖獗，庄稼快成熟的时候，野猪跑进庄稼地里糟蹋，农人辛勤的劳动，没有收成。现在的槽田，大面积种植烟叶，野猪吃不得烟叶，跑到外地去了。农人在房前屋后种植少量苞谷，作为养猪的饲料。绝大部分农家用卖烟叶的钱，买回大米吃。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用包谷梗子垫床的日子，已是一去不复返了。不少农民已经远离了苞谷梗子，在城市里安了家。现在的孩子们，无法想象在包谷林子里劳作的情景，体会不到躺在苞谷梗子上睡觉的感觉和滋味。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电风扇、电热毯、空调进入寻常百姓家，安睡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有的人还失眠多梦，腿痛腰酸。看着社会上太大的贫富差距，精神上得不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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