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

百里洲之恋

杨启福

因为爱，在梦想中寻觅，在期待中耕耘。耕耘信任，耕耘美满幸福。

因为爱，在孤独中坚守，在失去中获得。获得希望，获得无上荣光。

献给你，一个正在成长的中国新型农民高亚平。

－－题记

洲上升明月

洲上升明月，周而复始。

四面环水，孤悬浮寄，一望无边，坦荡如砥。没有喧嚣，没有工业污染。田野的风芳香四溢，清新的空气令人陶醉。这是长江上第二大洲百里洲镇。该洲位于长江上荆江河段，洲上堤防环洲73.6千米。土地面积229.13平方千米，40余个行政村，曾经拥有10余万人口。

小时候，高亚平听大人讲，洲上土地肥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盛产棉花、西瓜、花生、沙梨等优质农产品。他还听说，1956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曾为洲上棉花单产过百斤授牌，自此百里洲的美名响彻在大江南北。20世纪70-90年代，百里洲先后荣获“中国砂梨之乡”、“楚天明星乡镇”、“湖北省优质棉基地”等称号。洲上，好似遍地黄金，洲上的人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江北的农家女儿如果能嫁到洲上，意味着将过上安稳的日子。

有关百里洲的传说抑或溢美之辞不绝于耳。曾几何时，洲上的西瓜，脆甜爽口，滋润心田。小时候他就渴望能吃上洲上的西瓜。他心想，长大后一定要娶百里洲的媳妇！

高亚平国字脸，笑脸中几分腼腆，有如女孩子一般温柔。15岁时，他离开了家乡，来到枝江县城学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结实强健，英俊洒脱，成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帅哥，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很多，都愿意做他生意场上的合伙人。

转瞬到了1997年，高亚平18岁，父母催他早点找媳妇生儿育女。1998年，经别人介绍，他真的认识了洲上一个女孩，她叫周翠华。周翠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眉清目秀，天生丽质，勤劳贤惠，大约就是文化人笔下的淑女，高亚平一见钟情。但两人的交往并不顺利，硬是拖了2年才步入婚姻的殿堂。

2000年10月1日，他俩喜结连理，婚礼并不排场，周翠华娘家人十分理解。周翠华是独生女，离开父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高亚平心想，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让周翠华到江北汽车修理厂负责内勤工作。2001年9月，他们生了一个儿子，起名高杰。这不仅是他俩爱情的结晶，更是让高亚平自我感觉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2003年1月，他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有关《革命百里洲》的报道，方才知道，原来百里洲是一块多灾多难、更是一块多情的土地，以李先兵等为代表的革命者曾经刮起一股劲风，使他联想到20世纪30年代左翼作家蒋光赤笔下有关土地革命的《田野的风》，书中仿佛也有百里洲的影子。崇尚革命英雄主义的高亚平，对百里洲的红色印记增加了一份敬仰。出于好奇，他又在网上搜索，发现百里洲还是一个人文历史堆积的地方,有说它是楚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有说曾经是古丹阳所在地，不一而足。还有《诗经·召南》中《江有汜》民歌，据说出自百里洲。歌中道：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高亚平通过译文读懂，这是一首凄美绝伦的爱情民歌，对他的情感世界产生着猛烈的撞击。

另一件撞击他的是一个小他3岁、80后出生的女学生，她叫李玲玲，百里洲人，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系。她先后在枝江一中读高中、上大学期间，发明高杆喷雾器和防撬锁两项专利技术，获得中国大学生10万元创业风险金，被媒体称为中国大学生创业第一人。2000年5月，李玲玲创办武汉海纳科技开发有限责任公司。

没有读高中、大学的高亚平，面对李玲玲这样的学霸，禁不住为自己没能学到更多的文化知识深感惆怅。正是这种反差所带来的刺激，高亚平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有所作为，即使不能像李玲玲用知识改变命运，也要用种地的本领改变人生，成为一个新时代的新型农民，一个“农场主”！

当他“一掷千金浑是胆”，把数百万元家产全搭进百里洲这片热土、只差拿身家性命作赌注时，猛然发现，原来浪漫的爱情和当一名新型农民的梦想伴随的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拓荒冒险……

少年高亚平之烦恼之选择

同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高亚平的成长虽然波澜不惊，淡而无味，但是也许每一个人的成长都要经历歌德笔下少年维特式的烦恼。而高亚平或许就在烦恼中孕育出了梦想，他梦想拥有更多的钱来摆脱家庭贫困。最终，他竟然梦想成真，挣的钱多得没有地方花。

1979年2月，高亚平出生在枝江市七星台镇王家店村一个农民家庭。两年后，家中添了弟弟高亚洲。50后出生的父亲高传明、母亲李尊美为拥有两个儿子欢天喜地。可是生活贫困，全村一半家庭因贫困成为超支户，高传明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比超支户好，吃完这餐愁下餐。

1994年夏，15岁的少年高亚平初中毕业，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他决定不读高中、不上大学了，早点为家里挣钱。9月1日这天，学校迎来了又一个新学期的开始，熟悉的钟声再次回荡在校园的天空。高亚平百感交集，心烦意乱。

父亲高传明这年42岁，正当年富力强。这几天他在家里一心想着儿子读书的事，常常彻夜未眠。这天，他早早起床，从王家店赶到学校，督促儿子落实新学校继续读书。心想，自己没有读什么书，决不能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即使借钱也要让儿子继续读高中，直至上大学。到学校后，他苦口婆心做高亚平的工作，劝他继续读书。高亚平说：“生在农村，只能靠双手劳动生活，读这么多书有啥用！”其实，儿子的真实内心是减轻父母的负担，高传明心知肚明。高传明只差向儿子下跪，希望他回心转意，但无济于事。最后父子俩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人生还未开始，感觉自己就跌入了低谷，高亚平从石套子中学一口气跑回王家店家中，关上房间睡了一个星期，两天两夜颗粒未沾。正在他惶惑无助的时候，听到屋外有村民谈论做生姜生意，很赚钱的，他动了心。一个星期以后，他同别人合伙，从沙市船码头批发市场运回2000多斤生姜，骑上一辆破旧自行车，驮上几袋生姜到沙市城周边农村去叫卖，不到10天两趟生姜生意做下来，每天的收入近30元，没有想到生姜会有这么丰厚的收入。干得正起劲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做生姜生意不是长远之计，今后接下父辈承包的几亩地，能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呢？不行，这不是我要选择的人生。

10月1日，国庆节。往年的这天，高亚平会和同学们站在学校操场上参加升国旗仪式、唱国歌。今天，这一切成了永远的回忆，他流泪了。他想起去年暑假的一天，他到枝江县城舅舅李尊炳汽车修理站去玩，见大他1岁的姨妈的儿子李江华跟舅舅学修汽车。于是也想跟李江华一样学手艺。他背着父母，跑到县城舅舅家，对李尊炳说：“我要跟你学手艺，修汽车。”李尊炳说：“怎么不好好读书，学这个脏活？”高亚平说：“读书太花钱，挣口饭吃为爹妈减轻负担。”此时，县城行政事业单位和工厂内部汽车修理正处于走向市场化的转折期，李尊炳修车业务应接不暇，正需要干活的帮手，没有多说，便收留了他。就这样，高亚平浑浑噩噩地踏上了社会。

汽车修理拜师学艺，常规时间一般为一年。过去，汽车修理主要靠拆、装来完成修理的全过程，现在汽车维修主要是换件，电脑、电路自动化程度高，技术难度比过去增大了。原来还借助听、看、闻等经验分析来判断问题。现在主要通过仪器诊断。原来笼统地什么都学，现在分工越来越细，越来越专业化，电路、钣金、油漆分得细。科技日新月异，让高亚平时常为当年没有继续读书感到后悔。他不得不付出百倍的努力，自学汽车维修、参加等级培训，还要学习掌握大量的钳工等机械类的知识。通过自学掌握汽车最新、最前沿的现代修理科技知识。

1998年10月，高亚平学徒期满四年，他另起炉灶，满怀信心地带着弟弟高亚洲，开办了属于自己的汽车修理门店，开始闯荡商海独立生活，这注定他要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摸打滚爬，甚或满身伤痕。这年高亚平19岁。

2014年8月，高亚平汽车修理入驻枝江市汽摩城。至当年2014年12月，仅汽车修理实现积累300余万元。有了积累的他成立了枝江市瑞泰汽车修理有限公司，自此，资本积累如滚雪球不断壮大。

高亚平汽车修理业务如日中天，他却异想天开，竟然要改变百里洲，这可能吗？他说这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百里洲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平均气温15.2 °C，降雨量1025毫米，无霜期270天以上，同时又处在30度黄金纬度带上，是粮、棉、油、蔬果生产的宝地，这种优越感曾令百里洲失去了一些发展机遇。先是痛失1988年国家“菜篮子工程”机遇，致使百里洲在20世纪90年代末改革开放基本已止步不前，尤其是对农业种植结构缺乏思想准备，又痛失了2010年国务院提出的“米袋子”和“菜篮子”战略机遇。加之国家棉花产区布局的需要，将长江沿线棉花逐步退出种植，整个枝江市棉花主产区优势彻底丧失，百里洲首当其冲。而随着全国大型粮油加工企业集团的涌现，粮油作物实现规模化、集约化、集团化生产加工、直至进入消费市场，百里洲的粮食种植仿佛也被人们抛弃了。百里洲已掉队很远，日益销声匿迹。

有关百里洲富饶的传说开始被颠覆，洲上的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造成这种现状的理由，仿佛是众所周知的交通原因。于是乎，10余万人的百里洲，中、青轻人纷纷逃离，10余年间人口减少到6万，不少家庭的“老屋”没有了人，渐渐地，一种莫可名状的惰性随之漫延，不少人对种地产生了厌倦，不少耕地几近荒芜，免费给别人种都没有人接。

洲上那些少数忠实的棉花、小麦种植坚守者，照例种植着没有多少收益的棉花和小麦，以换得一点零花钱，补贴家用或维持生计。

2010年1月20日，百里洲人翘首以盼历时两年建成的南河大桥终于通车，这是一个曾经被隆重庆祝的日子。

对南河大桥通车，当地媒体有这样一段描述：“该桥建成通车后，将成为百里洲镇对外唯一的陆路通道和防汛抗洪抢险快速应急通道，对进一步完善区域公路网骨架，拉动宜昌、荆洲两地的社会经济发展，改善人民生活条件，拉动市域经济发展，构建踪合运输网络以及防汛抗洪都产生重要影响，从此百里洲千年孤岛的历史被成功改写。”庆祝过后，兴奋随即变为宁静。有人认为，这座桥并不是人们理想中那么重要，只是解决了百里洲以南与松滋北部边缘地区的连接，洲上农产品照例不能顺畅地运送到目标消费市场。

时隔两年，修建枝江－－百里洲长江大桥的消息不胫而走。据当地媒体披露，该项目已被纳入《湖北长江经济带“十二五”规划》《湖北省长江经济开发总体规划》。尽管还是规划，对枝江人而言仿佛是指日可待。高亚平预感到，他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自2011年开始，枝江市政府利用百里洲环洲公路得天独厚的条件，先后开展国际性自行车、马拉松等赛事，以文化旅游项目作为驱动力，为洲上经济发展寻找支撑点，重塑百里洲在枝江市镇域经济中应有的地位。同时坚持洲上生态环境保护，以极大的勇气拒绝投资总额20余亿的工业项目入驻，显示出破解经济发展瓶颈的决心。这些工作充分说明，当地党委、政府没有忘记百里洲。

接连不断的好消息，给百里洲人民是个极大的安慰。一时间，“绿色无污染、生态农业绝佳基地”这些时髦的词汇，成为百里洲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流行话题。曾惨遭连根拔的砂梨树，也在几年之内发出新芽甚至挂满了果实，有的还对砂梨品种进行了改良。然而不少农田仍然被闲置着，人们似乎在等待天上掉馅饼。是的，都在等待，等待一座长江大桥飞架南北。高亚平对百里洲这块土地觊觎已久，垂涎三尺。他不能再等待了，人生未来的铺垫乃至于精彩在此一举，他决定到洲上一试身手。

酸豇豆是很开胃的下饭菜

有了积累，仿佛什么梦想都能实现。在高亚平看来，所谓的梦想，就是倾我所有，尽我所能地去把心中念念不忘的红色印记永续光大，还有让那首《江有汜》民歌少一些悲伤情愫，多一些幸福感动。他曾经起誓，要用种地的本领改变人生，成为一个新时代的新型农民、成为妻子周翠华心中的白马王子！

2014年初，高亚平慎重地向周翠华提出，要到洲上搞农业开发。周翠华早听高亚平唠叨过，以为他只是说说玩笑话。今天他又提及此事，仍然以为他是说说而已。周翠华摸摸高亚平的头，高亚平不像发烧说胡话，她便不屑一顾地说：

“只要不是做梦，你要是有本事，我不拦你。只是不要辜负了我的希望。”

周翠华虽然表面冷静，但内心有好几分激荡，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出现在娘家风光旖旎？周翠华模棱两可的态度，算是默认了高亚平的决定，这反而让高亚平为难了。他以为手里有几百万元，干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哪料到，一旦选择，他并不知道从哪儿入手。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七星台镇石套子村初中同学蔡万金得知消息，好言劝他先从收菜、贩菜小处着手，切莫感情用事把钱当垃圾扔了。

高亚平心想，凭现在的实力，难道还需要从蔬菜贩子做起不成？他不以为然地说：“就几百亩地的事，还要慢慢做大？”蔡万金说：“你莫不信，隔行如隔山，你如果真要走这条路，我只能帮你小忙。”

那几年，蔡万金跟重庆兰乾运食品厂老板兰乾龙关系密切，他们签订有豇豆购销协议，兰乾龙均实行保底价收购。收购后，在百里洲兰乾龙的酱厂进行初加工，初加工后再运到重庆加工成酸豇豆成品。兰乾龙是重庆人，有丰富的酱菜制作经验，在枝江进行酸辣萝卜丁、酸豇豆等酱菜初加工有好多年了，其为人可谓口碑载道。高亚平一直想找这样的师傅合作，把洲上的豇豆、萝卜、黄瓜、蒜头等蔬菜经深加工，转变为终端产品，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2014年3月，经蔡万金牵线搭桥，高亚平与兰乾龙会面。兰乾龙见高亚平为人诚实，顿感相见恨晚，随即双方签订了豇豆生产基地建设协议，接着成立蔬菜专业合作社，为兰乾龙进行豇豆种植和初加工。当年4月他以百里洲互助村为中心，在周边选择了8个村，做农户工作种植豇豆，结果村民没有积极性，最后好不容易在互助村2组联系到60户村民种植，签订了80亩保底价收购协议。

高亚平不参与直接种植，而是扶持农户种植，给农户提供生产资料、技术支持，产品保底收购。但由于农民思想保守，担心作物种下去以后，到头来高亚平不兑现承诺，当年豇豆种植没有达到协议约定的面积，导致基地豇豆没有达到兰乾龙所需的供应量，缺口较大。第一次合作，就面临信誉危机，高亚平担心合作的事会泡汤，赶紧联系马家店街道办事处永收垸、赵家河一带、松滋老城和七星台镇王家店村等地求援，将缺口终于补齐了，兰乾龙非常满意。

这阵过后，清瘦的高传明得知儿子要上百里洲种地，急得血压上升，泫然欲泣，骂高亚平：

“爹妈把你养大，好不容易生活安稳了，你不好好守家业，搞什么开发，败家子！”

高亚平心平气和地说：“老爸，你放心，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百里洲土地肥沃，肯长庄稼，又不受污染，我到洲上种地，保证每年挣一、两百万。”

高传明知道儿子是信口开河，自己说服不了他，只好请老家人出面。老家人劝高亚平三思而动，最好还是回家乡王家店搞开发稳当多了，要什么优惠条件有什么优惠条件。现在家乡的土地也很能长庄稼了，交通又方便。

其实，高亚平对王家店时刻都在关注。王家店有耕地3 300余亩，早在2004年前后，在鸭子口村的带动下，王家店就随同石套子、三王庙和鸭子口村就逐步成为了七星台镇蔬菜种植“四条龙”。到2009年，王家店村在杨红贵等人的带动下，附加值较高的蔬菜种植逐步占据该村半壁江山，附加值较低的棉花和小麦生产逐渐退出了种植，该村在2010年就已开始兴起蔬菜大棚种植，陆续产生大棚蔬菜种植户20余户。截至2014年，王家店村已实行“二次流转”、“置换流转”、“季节流转”等多种土地流转形式，先后成立蔬菜专业合作社6家，社员200余户，占50%。蔬菜从零星种植到规模种植，基本已覆盖到全村耕地。相比之下，老家王家店产业结构调整，已远远走在了百里洲任何一个村的前面。百里洲，还是一块处女地。

高亚平对老家人说：“王家店农田没有大的调整空间，我不做小买卖。”老家人说：“你胃口有多大？我们帮你联系七星台镇沿长江所有村，包你把蛋糕想做多大有多大。”

高亚平终于吐出真言：“百里洲是我老婆周翠华的娘家，那边有20余万亩地，我没有理由不到洲上去！”

鲜豇豆经腌制7天以后，就成了酸豇豆，调好佐料以后，稍加密封,保存期最长可以存放2年，酸豇豆黄亮，吃起来脆脆的，酸中带甜，甜中带咸，除了腌制，还可以炒、煮、蒸，吃法有多种。晒成干货后，或与猪肉一起蒸吃，或下火锅都特别爽口，唇齿留香，是一道很开胃的下饭菜，消费对象几乎遍布全国。特别是食堂、早餐店、超市等需求量极大。

百里洲的土质、气候条件适宜蔬菜生长，尤其是豇豆且品质好，肉质饱满，产量高，1亩地可以产鲜豇豆8000斤。高亚平与兰乾龙的合作，成为了双方都离不开的伙伴。近几年，豇豆行情连年看涨，最低收购价0.9～1元/斤左右。到2015年上半年，高亚平增加土地流转面积50亩，到年底达到了200亩。为了扩大种植规模，2015年，高亚平投资13万元购买旋耕机2台，顾请机械操作人员2～4人。同时，为适应现代农业需要，他身先士卒，同团队成员一道积极参加各类理论学习，参加农机科目一，桩考即科目二，打药机、捉虫比赛即科目三，转S弯、钧鱼即科目四，拖拉机穿针引线即科目五等考试，把提高素质纳入生产经营的议事日程。到2016年年初，高亚平承租耕地达到300亩，小精包、白萝卜、甜玉米等蔬菜或经济作物，小麦、毛豆、花生等粮食作物开始种植多元化。种植的蔬菜部分直接进入到超市，部分为外地客商定购。同时在枝江城南市场和宜昌三峡物流园设置直销店，开展批发业务。为配合省级土地深松整理项目，投资50万元增加了5台大型拖拉机。

起初，周翠华以为高亚平到百里洲只是收豇豆贩豇豆，小敲小打，随着高亚平流转的农田越来越多、机械投入三天两头在增加，动辄就要几十万，周翠华方才明白高亚平搞的动作，大得让她不能承受，就连洲上的领导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有时也忙不过来。

早在2014年前后，洲上集镇和乡村的房屋，随处都有闲置，再便宜卖给别人也没有人要。人都留不住了，谁还买房留守在洲上呢？人们听说要建长江大桥了，又来了大老板搞农业开发，到2019年上半年洲上的闲置房屋，房价开始大幅度回升……

为了爱，脚踏实地当一个农民

正是高亚平日子正过得比蜜还要甜的时候，高亚平把户口迁到了百里洲。

2017年10月，中化农业枝江MAP农场（简称中化枝江农场）进驻百里洲，陆续承租农户土地1.2万亩。高亚平与其合作，为其提供机械服务。同时，还种植中化枝江农场4 200亩农田，当年高亚平进行马铃薯、甜瓜、白萝卜、包菜等蔬菜规模种植，其中马铃薯2200亩，主要为食品工业提供薯条生产原材料。马铃薯产业链相对稳定，至2018年，中化枝江农场仅有马铃薯丰收并获得经济效益，其他作物均出现不同程度亏损。

中化枝江农场的宗旨是采取建设本地化MAP“技术服务中心”+“示范农场”的方式，为百里洲农民就近提供从种植到收获、线上线下相结合的综合解决方案。通过把该项目建设成为现代化农业示范窗口，从而打造枝江现代农业示范带，为整个湖北乃至全国农业现代化发展起示范引领作用。这无疑给百里洲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

高亚平明白，土地是农民生存和发展的命根子，但他并非完全明白，自古以来，围绕土地的变革，没有一次不是悲壮的。而当今社会，土地变革，是要让农民的利益得到充分保护，那么，谁来为农民买单呢？不是国家，就是民间投资者。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不少投资者最终是遍体鳞伤。高亚平能有趋利避害的能力吗？

要合理优化整合土地资源，处理好各种因土地引起的社会矛盾，唯一的办法只能靠制度构建进行调整。而这方面正是当地农村土地使用中较为薄弱的环节。从某种程度讲，高亚平投资农业，主观上显然带有一定的盲目性。客观上，尽管这种行为被当地政府高度肯定和支持，但是，因为在投入上不能充分体现土地经营权主体应享受到的权益，导致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相形见绌。投资者普遍担心，还未等到产生收益，承租期可能就到期了，如果不能确保政策的连续性，投资者或国家（贷款）均会蒙受损失。所以，投资者大都希望依靠国家项目扶持资金来完成生产条件、物质和技术准备。由于其投入机制不够规范，国家项目扶持资金实施起来又十分困难，高亚平感到肩上已不堪重负。他唯一能做到的是咬紧牙关，希望有朝一日枯木逢春。

为了依靠中化枝江农场这座靠山，寻求自身发展空间，做到两者互补，并希望迅速产生经营积累，以便形成良性循环的局面，2017年，高亚平努力推进与中化枝江农场的配套步伐，利用自有资金又添置机械机头15台套，配备专职机械手8人，另有加盟挂靠机械机头68台套，年耕作能力达到了10万亩以上，机械服务能力覆盖到大半个百里洲，农业机械化优势业已形成，除满足与中化枝江农场合作种植的4 200亩农田机械化作业以外，同时对洲上其他农民耕作实施优惠服务。

当初，中化枝江农场能看中百里洲，可谓登高望远。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却是昙花一现。因交通不便等主客观原因，农场出现较严重亏损，高亚平的机械作业费不能及时结算，令高亚平手足无措，但他没有选择退却，而是硬着头皮撑着，继续实施他的农业机械化在洲上全覆盖的美梦。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因交通不便等主客观原因，中化枝江农场出现亏损，于2018年9月从百里洲猝然退出。为解决4000余户村民基本收入不受损失，从维护稳定出发，百里洲镇政府审时度势，迅速研究对策。经协调，该农场4 200亩地流转到丰泰合作社头上，对高亚平寄予了厚望。为了表明自己真心实意扎根于百里洲，2018年12月的一天，他慎重地向百里洲镇农业服务中心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决心要为洲上的农民谋利益，做一个榜样。

截止2019年5月，包括在新和、八角亭等村流转的土地，丰泰合作社流转土地达到5600亩，到2019年11月，流转土地达到6000余亩。

当初，高亚平考虑到，传统农业迟早会下线，现代农业是大势所趋，只要有资金投入作为后盾，机械化能力就会速度加快。所以，他按照预期目标，努力实现机械规模优势，希望为百里洲全境农业服务大显身手。这是高亚平第一年跟土地结缘的乐观设想和初衷，并没有想到后来土地承租会无限扩张。从300亩到6000余亩的跨越，既有偶然也有必然，还有几分无奈，同时，更有几分责任使然。

高亚平在流传的4200亩地上，种植萝卜、甜瓜等蔬菜经济作物1500亩，毛豆、小麦等粮食作物2700亩，使中化枝江农场免遭了该部分农田继续投入带来的更高亏损风险。

现代农业做起来，太难太难，业内人士大都感同身受，且有苦说不出。

丰泰合作社，在农业产业链中属于产中环节。由于国家的农业补贴大多用于到沟渠、道路、电力、灌溉等基础设施，剩下微不足道的补贴用于产业端。在现实情况下，大多数从事农业链条的人士客观上不挣钱，致使资本商不愿意介入，高亚平起初小规模承租土地，压根没有指望资本商介入，他就是要靠自身的力量，创造奇迹。当然，他也希望国家扶持资金多多益善。然而，无论什么项目，争取到的项目资金都是“先垫再拨”，往往几十上百万垫出去以后，项目还不一定能达到合格要求。

同时，食品安全被定位到国家安定、民生幸福的基础地位之后，高亚平了解到，当前我国蔬菜农药残留、菌落总数、亚硝酸盐、重金属等农产品分拣标准不一，甚至没有成熟的标准分拣体系，在经营中势必出现无法契约的问题。他通过学习农业理论，深感迫切需要提高自身素质、尊重市场化规则。他清醒地认识到，农业开发没有投机可言，更不能以赚钱为目的，能够生产更多的安全、环保、绿色蔬菜和水果、粮食也许就是百里洲产业结构调整的终极目标，重塑百里洲昔日的辉煌，也许就在此一举。可见高亚平对百里洲的情怀，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冷静选择。

土地承租扩张以后，事实充分证明，单靠个人的力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做一个现代农民或者“农庄主”，必须是农业科技的实践者。然而种植所需的各类机械、设备，更新换代如同一场战争，需要大量烧钱。还有流转的土地到期以后农民随时都可以收回，没有谁很顺利地得到预期的投资回报。即使是亿万富翁，当你还没有取得最后成功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是一介身无分文的贫民了。即使这样，高亚平从未产生过退出的闪念。他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咬紧牙关，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继续朝前走！

洲上，不是高亚平一个人在战斗

百里洲镇可耕地面积21万亩，其中具备土地成片条件满足规模经营的可耕地面积14万亩，占2/3。2014年前后，百里洲青壮年劳动力越来越少，基本都是老年人。洲上的棉花已基本退出种植，小麦种植也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华，而种植蔬菜为劳动密集型生产方式，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投入，体力劳动强度也较大，加之农田水利建设一度停滞，交通又不方便，种植的蔬菜没人到洲上收购，洲上的农民大都不愿意扑在蔬菜上劳作。久而久之，不少农田因缺少劳动力或种多亏多，导致不少农户放弃了种植，部分土地被荒芜或半荒芜，或者种一季小麦、随便洒一些种子“望天收”的现象并非少数。而高亚平和另一个要做新型农民的朱守华，他俩加起来流转的土地也就1万余亩，占14万亩的13%，在可耕地面积21万多亩中不过是杯水车薪。

朱守华，1972年生，最初以经营农资起家，也是靠自身积累于2012年涉足农业机械耕作、收割、农业规模种植，田块分布在百里洲南部冯口等村，承租农田4000亩，先后投资700余万元。他大高亚平7岁，也是怀揣着梦想，立志要改变百里洲的面貌，当“农场主”。他们具有农民与生俱来的勤恳、厚道。当然，他们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农民，他们的睿智、刚毅和他们那份特有的优秀品质岂常人可比。与高亚平相比，朱守华最大的优势是心理素质相对稳定，因为他是百里洲冯口村本土人，凭借天时地利人和，似乎可以成全他的事业迅速成长，但是跟高亚平一样，也是步履艰难。归根结底，客观上还是两个方面的制约，一是没能按照资本运作实现价值增值，始终不能摆脱投资瓶颈。二是众所周知的交通严重不方便。

其实，在百里洲，不是高亚平一个人在战斗。洲上除了朱守华以外，还有其他300亩左右小规模种植的有20余户，及相应的机械保有量。再就是其他以家庭为单元的零散种植户。零散种植户90%左右为丧失劳动力的老年人，他们不能为农业开发贡献多大力量，他们落后的生产方式与现代农业形成格格不入的景象，但在农业机械方面分享到高亚平、朱守华等带给他们的福利性援助，而分享不到高产稳产等农业科技成果。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农民的收益低下，洲上靠单一种田的农民年平均毛收入1亩地1000元左右。摆在百里洲人面前的问题是，即使还有10个像高亚平、朱守华这样的规模种植户，也不能挑起百里洲农业的大梁。令人深思的是，人们还在继续观望、等待，观望、等待一座长江大桥的架设。

因此，百里洲落伍并导致贫困户较多就不难理解了。近20年形成的贫困落差，百里洲要回到昔日的辉煌绝非一蹴而就。近三年来，全镇每年要花数千万元专项扶贫资金用于扶贫攻坚……

高亚平想到最多的是希望用自己的行动吸引更多人，到洲上同他一道创造伟业，让更多农民走出年毛收入1000元/亩的怪圈，努力让他们获得3000元/亩、4000元/亩甚至更多的收入。把百里洲建设成为一个生态农业、观光农业基地。

起初，高亚平在承租土地时，只考虑到了过去1亩地常规作物大部分一年只有1000元左右毛收入的低水平，以为有绝对把握刷新。后来他发现，种植蔬菜虽然收入略高一些，但是隔江带来的不方便，再高的收益也是海市蜃楼。从近10年看，在百里洲不少农民尤其是老年人的收益并不完全建立在农业的收益上，而是依靠着儿女的赡养、农村养老保险和社会福利过生活。他们在田间的劳动只是一种精神寄托，抑或对土地的守候。至于在进行土地流转时，投入的固定成本，如流动资金等，种植、收获、转化为商品过程中的变动成本，如物资投入、肥料、农药、种子、种植、田间管理等费用，高亚平大都没有充分考虑。

土地流转签约一个周期为5年，5年后，农田投入刚好达到土地资源价值最佳利用期，如果按照自己的思路或规划，随心所欲把农田整出新样来，都是不现实的。假设在承租周期内，赚得盆满钵满，他便可以“见好就收”，最大程度减少投入的损失。但是，高亚平说这是见利忘义。

为了营造宽松的和谐环境，从2017年开始，高亚平配合相关村委会，围绕村里中心工作参与到脱贫攻坚工作，从农机服务、劳动就业、产品收购等三大类对农户免费或半免费服务，其中仅粮食种植高亚平给农户打田每亩25元，低于其他零散打田15元，农户仅四季打田成本每亩可节约100元左右。每年春节期间，他还向附近的贫困户按300元/户安排发放大米、食油等生活物资。截止到2019年11月，土地流转涉及劳务用工1000余户，流转户中以就业方式解决或带动了100余户贫困户生活得到了改善，20余户残疾人家庭成员得到就业，并与他们签订了《残疾人创业就业示范基地》帮扶协议。高亚平诚恳地说：“在这些人群中，有的是我土地流转户，有的是我田块上的邻居，我有责任帮助他们。只有确保一方平安，我的事业才会蒸蒸日上。”

用积累支撑，也是在用意志支撑

高亚平以贩卖汽车及汽车修理厂产业收入、蔬菜批发和蔬菜配送股份收入作为经济后盾，用积累支撑、也是在用意志支撑来维持他农业开发的生存。

早在2015年，高亚平就着手农业开发资金投入渠道准备，购买汽车修理先进设备，招贤纳士，壮大技术力量，又招用工人10余人，扩大汽车修理规模。在此前，还在宜昌城区与人合伙入股经营蔬菜批发和蔬菜配送业务。同时，他清楚，农作物种植时间与作物种植的连续性、品种种植多元化决定了田间管理的精细化。几千亩地，凭一个人巡查、管理是做不到的，必须实行管理模式多元化，这就需要鼓励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入股或加盟，然后组成团队，建立风险分摊机制。2015年12月，他以农业机械为核心，成立亚丰农机专业合作社，注册资本200万元。2016年12月，与袁雪华等4人合伙，创办枝江市丰泰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注册资本500万元，同时成立丰泰果蔬专业合作社（简称丰泰合作社）。袁雪华负责日常管理，高亚平负责提供农机服务，农机总量占66%。总成本、总收益按投入的比例分摊。同时，聘请5名有丰富经验的果蔬生产行家严把生产环节关，他们每天扎在田边地头，上能观天气预报，下能判断土壤温度、肥力程度等。另外，粮食种植这块，高亚平与刘遨翔合作，高亚平占70%股份。截止2019年，前后5年时间，丰泰合作社涉及农业各相关专业长期合伙人有10余人，形成了与6000余亩粮食片、果蔬片农田耕作、种植相适应的服务、机械力量、技术和管理力量，并能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针对农作物秸秆带来的环境问题，2017年10月，在有关部门动员下，高亚平的妻子周翠华，在百里洲互助村成立枝江和鑫再生资源利用有限公司，实施一项投资400万元的秸秆再生资源利用项目。即通过对秸秆粉碎、烘干、筛选、治粒、冷却等工序，最后产出香烟状的生物质燃料。从理论上讲，这种燃料，不产生废渣，也无废气排放，在锅炉中只需10分钟就能形成10兆帕的蒸汽压力，比煤快半个小时；产生一吨蒸汽，比烧天然气节约120元。该项目可获得国家政策性扶持，可争取纳入国家农业生产全程社会化服务范畴。至2018年5月，周翠华投资200余万元，修建2000平方米秸秆贮存仓库，接收农户棉梗、玉米等秸秆3000多吨，打算与高亚平比翼齐飞，大干一场，结果国家补贴资金最终只到位30万元，导致项目不能继续建设。(上左图：姜开梅摄影)

高亚平承租的6000余亩土地，构成有利于机械化作业100亩以上连片大田近40块。在用工和就业方面，仅在粮食作物上，涉及的2000多土地流转户家庭中，平均每户有一个劳动力在丰泰合作社农田里干活。在所有承租地里，农闲时每天有50余个劳动力在丰泰合作社农田干活，高峰时每天达到300余人，全年仅在地里就业的劳动力有3.2万个，不算机械作业、清洗、装卸等费用，年支付劳动力工资500万元。在经济和社会效益方面，每亩地承租费500元，每年支付土地流转费300余万元、村集体管理协调费20余万元。农民除了流转土地的固定收入外，仅在丰泰合作社地里的“打工经济”收入，每个劳动力每年可达到2万元以上。高亚平算了一笔帐，如果种植3000亩露地蔬菜，每亩仅一季纯收益可达1000元左右，如果做错季大棚蔬菜一季的纯收益可达3000～5000元，但是目前不能保证资金投入，错季大棚蔬菜只能搁置。如果种植砂梨水果，收益约在1万元左右，但是存在两个方面的制约，一是从栽种到收获周期太长，二是由于土地使用年限限制，农户大都不允许种植长期作物，所以往往只签订单季或短季合同。如果做玉米、小麦、大豆粮食作物每亩地收益300～500元，经济效益太低。所以，他以确保农民稳定的收入为前提，选择了蔬菜、瓜果经济作物为主打品种。再则经济作物用工量远远高于粮食种植所占劳动力比重，土地流转以后，经济作物产值高于粮食种植一倍或数倍，每亩产值达2000～3000元，6000余亩地可增加农业总收入1200～1800万元。

高亚平讲起农业理论条条是道：“合作社规模经营，不仅有效解决了农户个体生产经营成本居高不下的问题，而且农机利用率提高了3倍以上。同时也有效保护了基本农田。我通过降低成本，就是我的农业收入，再把收入反刍于扩大再生产，推动科技进一步发展，增加抗风险能力，这样，农户的土地收益就可以做到持续增殖。”

前后五年，高亚平的事业得到膨胀式发展，形成了以科技为先导，实现了从传统农业向绿色农业、现代农业、规模化经营的重要转变，在农业开发的道路上站稳了脚跟，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

截止2019年12月，丰泰合作社科技进步得到充分体现。作物实行播种机种植，其中气吸式蔬菜播种机使蔬菜播种实现了全自动化；滴管灌溉初步形成700亩的能力，2020年将达到1000亩的能力；在农田里，拥有水泵房2个，2020年将增加到4个智能控制水肥一体化灌溉体系，包括沼液、水、肥，即水肥一体化创新、农作物从移苗到移栽都取得了重要进展。把环保、食品安全放在首位，在机械喷药施肥时，以生物制剂为主，尽量施用有机肥。其中农药施用与农户分散性施用比较，每亩少施用农药10克左右/次。

丰泰合作社机械化作业中有收割机包括加盟挂靠12台，耕、种、收已实现全程机械化；总体抗旱、防涝能力将达到90%。同时，丰泰合作社现拥有冷冻库6座，2000立方米。

前后五年，膨胀式的发展，基础设施能力建设仍然是丰泰合作社要重点投入的方向，然而贷款融资艰难、交通成本高昂、硬朗劳动力短缺、抗旱能力严重不足等困难如泰山压顶。

贷款融资艰难。主要体现在抵押环节门槛复杂，社会资本融资更加困难。全百里洲41个村，丰泰合作社涉及到12个村，占全洲四分之一多。按照正常的运作，用于购买生产资料的流动资金至少还需要投入500万元。

交通成本高昂。按正常种植，一年两季（茬）3000亩蔬菜，500元/挂，共约700个挂车，计2万吨蔬菜；小麦玉米等粮食7000多吨、青贮5400多吨，这些仅出货物流过江费就是30余万元，另外物资供应、人力、物力、进出过江、停留等成本额外增加费用20余万元。高亚平认为，这是百里洲农业开发缺乏动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硬朗劳动力短缺。百里洲镇现有劳动力4.35万人，随着农业机械化程度日益提高，现有富余劳动力近2万人，但大多为50-60岁以上老年人，50岁以下的非常少，40岁以下的人更少。所以，高亚平担心不久以后硬朗劳动力会出现短缺的严峻形势。

抗旱能力严重不足。由于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或修复滞后，丰泰合作社承租地大都与现代农业的要求有较大差距，基础设施完善配套任务繁重。2019年夏秋两季，因严重干旱，仅对一块600亩具有抗旱条件的蔬菜地，采取先抗旱灌溉再种植蔬菜的措施，所花电力、管道、材料等费用增加抗旱费用30余万元，平均每亩500余元，如果大面积采取同样的措施，额外增加的成本将是惊人的。所以，增强基础设施能力建设仍然是丰泰合作社要重点投入的方向。

前后5年，似眨眼工夫，高亚平靠修汽车和贩汽车、蔬菜配送、批发等多年打拼挣来的几百万元和100万元贷款全砸进到土地承租、土地平整、灌溉条件等基础建设和仓库建设、机械能力建设等方面。每天洒出去的钱数万，高亚平很希望听到一块块不会说话的农田，对他说一声“谢谢你”。

作者在采访周翠华时，周翠华眼眶湿润，她强打起精神，笑呵呵的。她说：“我对高亚平最好的支持，就是没有抱怨他。这几年，找劳动力、生产安排、物资准备、种植等都是他一手一脚经办，天没有亮就起床，投了这么多钱，他就是不甘心，经常一坐一夜，苦思冥想，总希望有一天能发生奇迹。”

高亚平还是那张国字脸，只是不像过去白净了，整天浑身是灰尘，脸晒得跟木炭一样黝黑，只看得见牙齿是白的，眼神显得更加专注，一言一行更加低调。因为没有时间理发，蓬头垢面的，头上多了一顶青色布料太阳帽，一戴就是四年未曾换过。他不仅在朋友面前显得从容，而且在父母面前照例是一副笑脸。这张笑脸背后的艰辛，瞒不过他的妻子周翠华。周翠华曾经对高亚平说：“我们把土地转让给别人经营吧，长此下去，汽车修理厂等产业收入永远填不满这个大坑。”高亚平一笑，安慰周翠华说：“洲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洲上闹过革命，出过高人，何况是你的娘家。只要建了长江大桥，一切都会好。能坚持到最后，就是赢家！”

在希望的田野上

“能坚持到最后，就是赢家！”这是高亚平经常对自己的勉励。在困惑相伴他的同时，希望也一直与他相随。

近年来，百里洲镇努力变劣势为优势，坚持可持续发展、绿色发展目标不动摇，先后拒绝投资20余亿数个工业项目入驻，洲上保持零工业，确立“四季水果大镇”，破解经济发展瓶颈。截止2019年12月，在产业结构调整中，该镇恢复砂梨种植面积1.4万亩、新增0.3万亩草苺种植、0.15万亩甜桃和2万亩桔园种植。其中6000亩砂梨新品种，平均亩产4000斤，新品种梨园亩产经济效益达8000元。全镇开始推动春季产草莓、夏季有甜桃、秋季收洲梨、冬季出桔柚的四季水果生产格局的形成，百里洲将逐步变为荆楚大地上一座“花果洲”，再展百里洲的辉煌将成为现实。

百里洲镇在实施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努力为农业开发带头人排忧解难，不断给农业开发注入新的动力。2018年1月，正在高亚平流动资金周转最困难的时候，镇政府帮助丰泰合作社争取到50万元帮扶资金，及时为丰泰合作社解了燃眉之急。

在2019年以前，土地流转，高亚平直接与农户发生交易，由于少数农户小农经济思想根深蒂固，致使交割前后矛盾重重。从2019年开始，土地流转合同全部与镇、村两级签订，矛盾大为减少。针对占田头地界、施药受影响等一系列的问题，镇村两级及时协调，化解矛盾，维护开发者的合法权益，减少了无原则补偿事件的发生。

2019年7月，在百里洲镇政府、枝江市农业、科技部门共同努力下，争取到国家项目补助资金，对高亚平承租地月亮湖1000亩农田实施水肥一体化高标准农田整治工程，又称百里洲镇蔬菜产业园项目。工程分为四个片区，利用大田中间部位堰塘，在附近打水井建立水源，将井水引入到堰塘，使其井水充分氧化、产生微生物，再通过增压泵－叠片式砂石过滤器－水溶肥添加桶－水与肥混合－再经主管道，通过压力，然后经喷水咀喷洒到作物表面，从而完成施肥、灌溉的过程。项目投资500万元，其中30%（150万元）由丰泰合作社负担。

2019年11月，月亮湖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三、四标段对外正式招标，至12月中旬项目资金已经到位，工程各项启动工作正有条不紊进行。同时，为了确保丰泰合作社健康发展，在百里洲镇政府的支持、协调下，丰泰合作社将分别于2019年12月、2020年初开始配套建设农机维修服务站和果蔬加工、冷藏分级包装中心（简称服务中心）和高端瓜果蔬菜采摘、休闲、农业观光旅游综合示范区。

服务中心选择址位于集镇刘巷村刘徐路，开办农机维修服务、建立果蔬加工、冷藏分级包装中心，旨在提升合作社服务水平，提高农产品附加值。示范区选址刘巷集镇郊区，建设规模500亩，种植模式采用长江水源养殖水产鱼类，用养殖的废水来浇灌耕地，最终实现不使用商品化肥，用本地秸秆和养殖粪便生产混合有机肥，满足田间肥料需求。配合“百里洲无工业、无污染”地理条件，生产绿色有机果蔬。总投资500余万元。

面对一个接一个的项目，高亚平更加树立了信心。也更加感到面对着巨大的挑战。高亚平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人，从上百里洲以后，他以踏实的步伐奔波在希望的田野上。自2017年开始，获得了诸多殊荣，先后两次在“湖北工匠杯”、宜昌市“百佳农民”、“十佳农机操作能手” 大赛上获得殊荣，分别获得枝江市劳动模范、种植能手称号。这些殊荣证明着一个新型职业农民正在茁壮成长。

长江之水奔涌向前，最后留下的是一江对百里洲美好的祝福，也是对高亚平殷切的希望。现在，高亚平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唯独在意的是，白天劳累过后，能在晚上抓住一分一秒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待天亮之后继续出发战斗在田野。因为输不起，输不起的除了金钱，更有一场输不起的百里洲之恋。

当然，还要不断用心去体会、发现《江有汜》的真谛。

江水决堤啊又流回，心爱的人儿别处飞，从此再不和我相随。没有我相伴相陪你，终有一天你会懊悔。

江水静流啊积沙岛，心爱的人儿别处飞，从此再不和我相交。在没有我的日子里，祝你平安岁月静好。

洲上，夜未央。

（文中图片除署名外，其余部分来源于作者拍摄，部分源自当地媒体。所有农业图片均取材于丰泰合作社）

杨启福

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