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读《大力士麦子武》

《大力士麦子武》是小说集中的一个短篇。故事简单得跟明人宋濂作《秦士录》一样言简传神。麦子武曾经是一家体面国企的工人，他的岗位是门卫保安。他生命中最得意的亮点就是力大超常，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生命中的超常质，命运把他从最底层的车间解脱到他最期待的门房上岗。他没有精神向度，没有高大上的理想或欲望，如果有，这就是他生命最稳中的愿景，能在这个岗位上班，他心怀惬意，幸福满满。生活的逆转是生命的常态，没有矛盾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人的爱恨和怕、困和惑，作为草根一族的麦子武更是不能身处法外。国企摇身变成了民企，麦子武从有业变成了失业。饱满的生命状态戛然而止突然出现了干瘪和一无是处。在那个二元一体化时代刚刚开始解体的时代，工业时代（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重复得不能再重复）对人性的压榨麦子武不在乎或者还没有意识上的觉醒，他觉得拥有一份固定工作几乎像拥有生命一样干贵。于是，麦子武的老婆、麦子武就走进那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厂，结局是厂子再大也容不下麦子武这一粒微小的尘埃。《大力士麦子武》究竟说了什么，究竟要说什么？如上所述，小说中的情节简单得像一根筋，如果小说把这个情节状于情景，充其量是个故事，小说的温度和重量要大打折扣。生活境遇的优劣有时并不能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的努力，但对待生活的态度却完全是由我们自己选择的，麦子武已经固化的思维，使他不可能在精神上突围（后来决定出去打工也是被迫无奈的选择），是这篇小数呈现的浅层次悲剧；小说中曾经的的国企金厂长、人事主管、现今的民企老板，于法于道，我们都没有责备他们的理由，麦子武更没有错，一个可以保护上亿国企资产的门卫保安，却不能保卫自己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人活在世界上连反抗的理由都没有，这才是这篇小说的审美质所在，是悲剧的渊薮。卡夫卡所有小说昭示的都是表达人面对这个矛盾世界时的无能为力，有天堂，但没有道路，这似乎是人类面对的共同命运现象。小说结尾对麦子武的死因与力拔山兮气盖世能掐停一辆吉普车的麦子武的举动诡异地错位描写，更给文本陡添了无限的悲剧色彩。

《大力士麦子武》文本叙述得明亮朴素，故事是一个能够照亮曾经一段“历史细节”的好载体，汪曾祺老先生说：“‘人生’莫非两样东西，永恒和短暂，变和不变。”文学是人学，说白了是写人的，写伦理，写人性。杨启福小说写的大多都是生活中的失意者，他们也许是天赋不够，也许是运气不好或运气走到了尽头，也许他们不会创造射门的机会......正是这样一些纷呈的差异性，才构成丰富多色的世界。《大力士麦子武》中语言的张力和人物命运的维度都拓展不够，是这篇作品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