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声音
——枝江市知新会边界行活动江口站有感
王雯憬
昨晚一整夜透雨，今日空气格外干爽，知新会边界行活动按照计划走进江口，走进江口，于每个人算是故地重游。今天，比起考察前几处，途中我的话显得多一些。
因姑奶奶、姑姑与几个“爹”们都在江口老镇居住，我的整个童年时代，对江口都充满着向往。小学阶段的寒假、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那时最吸引我的就是热闹非凡的电影院，电影院数十米开外回民餐馆里飘出来的牛肉香味，不停地折腾着敏感的味觉神经。坐在室内的椅子上看电影是令我最神往最炫耀的开心事儿，幼时记忆里想巴结想讨好的人就是电影院那个神气的守门人，还有儿时在繁华的江口老镇数不清的小街小巷、胡同里迷路的情景，吆喝声、叫卖声、打情骂俏声、“拍楠管”声混合的茶馆，令我好奇的照相馆总让我驻足不前。
江口，这座数百年老镇，曾是荆州府的军政要地，是大宜昌的“小汉口”。童年的记忆对她一直满怀深情；古镇上一排排的雕漆木门、红柱长廊青砖石瓦；里三层外三层的厅堂厢房以及垂花门抄手游廊；坐在那个晴天、下雨天四周总是滴着水珠的天井里，惬意的一边看着小人书一边等下班的姑姑一起回家；喜欢光着脚丫走在那长长的青石板路上，嬉戏在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缝里。
而今，昔日繁华的古镇已经溃落。仅仅过去三十余年的光景，傲气的江口古镇一片残垣断壁破败不堪，随意裸露的青砖上苔藓斑驳，爬山虎布满老墙，存量少许的马头墙上荒草丛生。诞生于1817年的“谦泰吉”槽坊已然废墟、找不出当年的一丝踪影。昔日繁华热闹的电影院不复存在只留一地瓦砾，200多米的青石板路无一行人，它在默默的诉说江口古老的历史沧桑的岁月。
走进江口，我的心是有些痛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痛了。上世纪1999年，身为政协常委的我，与文化局副局长李本书、博物馆馆长黄道华一起踏访江口，在枝江酒业的前身“谦泰吉”槽坊，三人站立厅中，仰而视之，良木穿顶，飞楼插空雕甍绣槛，虽然已现陈旧，昔日富贵繁华气象却依然可见。那老街、那老屋、那纵横交织的胡同小巷、那青石板路更是大有观览之象。那时枝江酒业如日中天，“谦泰吉”驰名荆楚内外。经过一番实访后，我将相关资料整理成文。当年的“两会”召开之际，我交上了经过与李黄二人共同完成的政协提案，提出由枝江酒业维护修缮“谦泰吉”槽坊、政府出台保存江口古镇风貌各项措施的建议，特别是黄馆长还费心费力给提案列出了好多切实可行的方案。
期待的结果事与愿违。第二年的全会，我再次将提案加以整理，提出“可以用修建各条公路的部分经费先用于保存江口古镇，修路可以稍缓而逐渐逝去的老街保护刻不容缓”。人微言轻，保护江口老街的提案终究是无疾而终。
江口，遭受着岁月的无情摧残，一点一点的破落。今天，一行人走进老工艺美术师杜有喜家，除了看望这位84岁高龄依然孜孜不倦探索中华美术技艺的老人，更重要的是为了考察这座保存下来的旧时建筑。经过天井，迈进那个粗壮的木头门槛时，我一下子就想到小时候，双手抱着高大的木头门槛、全身趴在木头门槛上、双腿翻爬过去的情景。曾经这样的建筑在江口随处可见，而今，已经稀少难觅。2010 年，我在安徽黟县的西递明清古镇，面对巍峨精巧的青砖木雕，各具特色的明清民居，想到正在没落的江口，那一刻我的心痛了。2015年，在周庄，雕梁画栋“张厅”“沈厅”里神采飞扬的解说员津津乐道，站在天井里的我脑海浮现出江口的败落，那一刻我的心再一次痛了。
在三佛寺，听到主持释西静介绍三佛寺的过去、现状和未来的发展规划，当她指着寺庙后面的近四十亩水面充满展望地说道：“这些鱼塘，有36亩，我们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征地手续，后续的建设计划投资一个亿”。我的心“咯噔”一下：这是一个十六岁出家、毕生精力致力于佛教事业的女子，她说投资一个亿或许存疑，但是这么大的水面就要全部纳入三佛寺的建设规划还是让我有些惊诧。这里也是几代人的记忆，这里的连片水面已成为这里的地标，希望三佛寺的后期建设按照合理的布局，保存波光粼粼碧波荡漾的风景，清香四溢的荷花池、放生池、有趣的蛙鸣、带有泥土气息的草木味竞相展现。也希望三佛寺的建筑精致、庄重、有特色，保持它的古朴、为传播真善美的宗教文化、为枝江人在闹市中奉献又一清凛之地。
枝江三中，这里宋庆龄、邓颖超都为枝江三中学子题写过勉励信的学校，从这里走出去的名人、莘莘学子不计其数。如今，校名亦不复存在。站在曾经热闹非凡的校门，看了半天，认了半天，我也没认出门牌上写的是个什么公司。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创立的一所名校，闭上眼睛，朗朗读书声、千名师生来来往往、门前家长将校门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商贩…交替出现。如今，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教学楼、图书馆、科教楼、学生住宿楼、教师宿舍楼、操场等已开始破旧。占地四万平方米的枝江三中旧址，除了我们知新会的一行，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我对同行的人说道：“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变化，可以生育二胎，数年后，枝江三中或许会再繁华起来吧”。
数十米的青石板街，这是让我们最为兴奋的，这是江口迄今保留得比较完好的地方，在青石板上走一走，聆听岁月的声音，感受历史的变迁，在喧嚣的俗尘会有不一样的心绪。从青石板走上了古老的江口河提，这里，是我对江口最为熟悉的地方，姑姑家就在堤下居住。在这里，只要一出门，站在堤上，江上返来去往的船只一览无余，我常常同伙伴们在长江边的浅滩里，捡拾“浪渣”，见证姑父用水桶将浑黄的江水担回家，把一块块明矾丢进水桶。如今，数个造船厂绵延排列，横旦大堤堤内。我暗自思忖：这些造船厂就是少建一个或是一个也不建也丝毫不会影响枝江经济的发展吧，但是如果保留了长长的江滩，那该是一件多么有价值的壮举呀！
江口拆镇为社区，有对江口怀有深切情怀的老百姓私下议论：这是因为当初的决策者不是江口人、不熟悉枝江的历史、不懂江口在枝江的重要地理位置。诚然，江口的破落不是单一因素所致，历史上的江口几次西移，也经历过衰落后又兴起。愿今天的衰落是暂时的，目前金湖景区已将江口纳入其中，正在谋划新的发展方略，希望江口能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在江口烈士陵园的树荫下，我们读着碑上雕刻的文字，讲述着为新中国成立的先躯者，缅怀那些逝去的英烈，我们情绪激昂，从江口的繁华没落、祖国从贫穷走向富强、讲到当年的梁思成夫妇。
曾经，梁思成声泪俱下恳请“决策者”们不要拆毁千年的古城墙、古建筑、王府、牌楼、四合院、街巷胡同等和北京历史文化有关的一切古建筑。建议将北京旧城按原貌保存，使它成为一个历史博物馆。对于城墙，梁思成主张全部保留，它是国宝，不能破坏。梁思成愿景在城墙上建花园，人们可以上城墙游玩，观看北京四周美丽的风景……
最终，这位耶鲁大学教授、平津战役中热情帮助绘制北平古物保护地图免受炮击的爱国者，只留下“梁思成哭古城墙”“梁思成哭牌楼”的辛酸故事。一代建筑设计大师救得了战火纷飞的日本京都却救不了北京和平时代的老城墙。今天，通州成为“北京城市副中心”，政府不得不被迫迁府。而梁思成在半个世纪之前的1953年就描绘了“保留老北京，周边建立一个新北京”的蓝图。
原中国文物学会会长罗哲文说：如果北京这一片古城存留至今，那将是世界上惟一得以完整保留，规模最宏伟、气势最磅礡的历史文化名城，今日之巴黎、罗马也难以企及。
建于公元72年的罗马斗兽场，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2015年3月，当我站在这个世界八大名胜之一的园型建筑物前，人兽厮杀的格斗声、动物的嚎叫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耳旁，角斗士斯巴达克斯扑向群兽拼死残杀的惨烈景象晃动在眼前，鼻息里满是人兽肉搏之血淋淋的血腥味。斗兽场尽管也遭遇过熊熊大火的吞噬与地震的袭击，这座古老而雄伟的古建筑终是得以保留至今。
古罗马斗兽场是罗马乃至整个意大利的象征。斗兽场终年游人如织，来自全世界的游客纷沓而至。听到随行导游数遍说起“意大利人真是有福，全体国民啃着老本，捧着老祖宗留下来的金饭碗”。听得我心痛。忆古思今，如果爱国弱者梁思成的所有建议被采纳，北京古城会成为令中华儿女永远骄傲的旷世古都和建筑博物馆。
历史没有如果，也无法复原。历史的长河烟雨浮沉，一座城市的湮灭会随着岁月的更替定格成痕。前几年“枝江江口—百度一下”时可以检索到它的详情，现在连“度娘”也抛弃了它。如今的江口已被时光剿灭，只存放在影像里照片里。我们能做的一切都会是“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真的希望如此！
今次知新会边界行活动—江口站有感，声音不一样，爱枝江的心声完全一样。
